这扳指成色极佳,纵使褚九开眼无数,眼前还是忽闪地一亮。
这扳指她见过。
它常戴在七皇子大拇指上,顺德帝宠爱毓贵妃的事情流传至今,她早已有所耳闻。
听宫里的老嬷嬷说,七皇子出生后,顺德帝爱护异常,特地命人寻遍天下玉石,想要为这小儿做一个吉祥物。
可无奈,下边人呈交上来的东西,都不能令老皇帝满意。
七皇子满白日宴,六宫十分热闹。
那日,灵鹫山的璇玑老道在外敲鼓献玉,还大肆扬言,说是上古遗留的宝物。
顺德帝许久寻玉不得,见了这块玉后,觉得似曾相识,十分有眼缘,便留下,还重赏了那道士。
不料道士拂袖而去,半两黄金也不沾染,两袖清风,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他。
十几年过去,当初的这个故事被传呼得十分邪性。
传说这扳指侵染灵性,十分诡异,小时婴孩能用,大时健壮男子亦能进,可大可小,时常随着拇指变幻。
也因此,被视为七皇子的护身符。
原来母妃得宠,皇子受到帝王的注目与关爱,当真能够创造奇迹。
对比起来,她想到了殷鉴。
这位历尽肝胆、几乎险些丧命,争取父皇的垂爱与关心,夺得太子之位的人。
人人都知道,他也是一名皇子。
她在杌凳边上独坐良久,将他曾经述说的语言构图成画面,不由得感到一阵幽微的心疼。
用手抚摸那玉扳指时,指尖莫名地滚烫起来,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这情景实在怪异。
次日凌晨,大地的露气还未消散,凉飕飕雾蒙蒙一片。
大街前的各列府轿,络绎不绝地散去,只剩下几顶软轿,零星地摆在那里,轿前挂了暖黄的灯笼,署了各自的府邸名。
舞姬惯例早起练功,定点穿衣,洗漱,吃食……
时辰一到,前头嬷嬷便拿着戒尺,在舞坊厅堂等待。
若是衣衫不整,亦或迟到者,便要当众惩罚,规矩十分严苛。
太子大宴后,老皇帝体恤奴才,特别恩赐沐浴休整一日。
除了关键职位支之处要人伺候外,其余的人都自行歇息,只要不喧哗吵闹生事。
蟹壳天青上,床几上的沙漏疏疏地响,提示着时间的变换与流逝。
褚九心里藏着事,一整夜辗转难眠,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此刻头疼欲裂,见窗外微明,便悄然起身了。
素面朝天,青丝粗绾,廊檐下的宫灯还未熄灭,一盏盏烛火在里头跳动闪烁。
天光微漏,这廊幽转盘旋成了一条蜿蜒通明的道,衬得四周更加晦暗。
廊外的花园中,树木花草簇新的枝叶繁茂,搅合在混沌的末夜中,突兀得有些怪异。
她来不及多想,穿过抄手花厅游廊,只一昧低着头,兀自向前走去。
忽然,一抹皙白的身影赫然横在眼前,挡住了面前的去路。
他青袍依旧,显然一夜未归,双目疲惫地看着她。
褚九头皮一紧,无声地草草迅速行了礼,正欲转身换道要走。
“九姑娘!”
犹豫彷徨的一刹那,七皇子又再次站在跟前,挡住了去路。
“七皇子安。”
兴许是许久未开口,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喑哑,身体往前倾了半个角度,焦急地低沉。
“不知道昨日的锦盒,你可收到了没有?”
褚九不由得后退了半步,依旧不曾抬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七皇子的东西如此贵重,奴婢不敢擅专,只得暂时保存,想着今日给您送过去。”
听见这话,他越发地躁动不安,一向沉稳善雅的他,见四下无人,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怕她跑掉。
“九儿,我的心意你知道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有意娶你为妃,父皇那边我会……”
“殿下!”
她急急地低喝出声。
“殿下请自重,褚九一介舞姬,在这宫内,能得以保全性命已是万幸,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殿下若真是为我好,就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姑娘严重了……”
他亦感到自己失礼数,将方才急切的神情收敛几分,讪讪地松开了手,面上有些窘迫的难堪。
含着光亮的眼神,逐渐萎靡下去,干裂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又没能说出来。
“殷澈给姑娘添麻烦了,还请姑娘体谅。”
他抱扇作揖,神情严肃而认真。
“我一片赤诚之心,此生认定了姑娘,只等姑娘的一句话,若是这句话等不到,便日夜焦灼难眠。”
那如火般的眸子中,粲然有湿意。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我将姑娘视为瑰宝,终身珍爱,不离不弃,希望姑娘能够郑重考虑。”
“褚九大胆!”
一句高昂的声音如同石破天惊,划破了本来安静得空气,在这静谧的清晨格外刺耳。
倏忽之间,四周忽然蹿出一大群人来,两人都吓了一跳。
为首的太监打着宫灯,晃晃悠悠,明明灭灭,像是一群鬼魅迤逦袭来。
方才还寂静空旷,刹那间如同市井。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堆人已经团团围了上来,照耀得亭廊下登时亮如白昼。
那走在前头的老婆子,神情沉郁,一双垂老的眼皮下团团乌青,看上去有些骇人。
她身穿一身暗菊纹素锦宫装,整个人庄圆白胖,唯独脸色沉肃。
殷澈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