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一只杯盏迎面飞来,“啪”的一声砸在了门上,瓷片细碎而锋利,立即四溅开,划破了这丫头的额头,登时血流满面。
她知道规矩,也顾不得疼痛,一呼啦地跪下。
“小姐息怒。”
不料谢氏见着她,越发地火冒三丈,当即厉声大骂。
“息怒?你还有脸叫我息怒?你姐姐那个狐媚胚子,我就说怎么的,这大半个月里,日日往子央阁去都要呆上半天,敢情是这个狐媚子存了野心,自己上赶着献身去巴结呢!”
“我……我还没死呢,你们这些贱婢就这般去讨好卖乖,是不是都盼着我早死了,好去攀高枝儿?啊?”
嫣然满脸血污,看起来十分惊悚。双手却匍匐在地上,不敢去擦拭。
要放在平日里,遇到这种场景,她绝不会再说半个字。
但听她侮辱自己的姐姐,纵使做奴才气短,嫣然也忍不住要辩嘴。
“小姐误会,姐姐为人踏实本分,坦诚良善,绝不会有非分之想,况且在夫人身边多年,若是有半点不当,夫人怎肯让她陪嫁入府?小姐您一时生气,姐姐却是清白的呀!”
谢氏听她提到了谢张氏,表情讪讪的,气焰立即降了三尺。
“你少提我娘,要是娘能来看我,我定要告发你们这姐妹狐狸精,看你们那老子娘的命,是要还是不要了!”
听她提起“老子娘”三个字,嫣然心下一慌。
情急之下,她“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眼中泪水直流。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都是奴婢不好,求小姐……千万不要怪罪我娘。”
“这是要怪罪谁啊?”
外头的丫头婆子闲着,正在扒着门缝看。
他们是谢桐的陪嫁,对主子的品性了如指掌。
当初跟随的时候,本就不情不愿,无奈身契捏在主子手里,也只能任人摆布。
几个月过去,眼见谢桐在王府不受待见,处境凄凉,害他们无油水可捞,更是怨声载道,做事自然也不尽心。
大多时候,嫣彩给他们料理,帮了不少忙。
这群人平常好吃懒做,嘴巴喜欢嚼舌根,嫣彩担待许多。
现下看见嫣然的处境,却全成了缩头乌龟,竟然没有一个敢出面阻拦。
听见男人的声气,有几个婆子转过头来,只见那男子身高八尺,长身玉立。
细看时,只见他头上冠带黑丝,着青紫云祥符鹤纹衫,腰间配一块祥云玉玦,清白如雪,丰神有力,瘦削俊朗。
来人的身份,一见明了。
众人骇然,当即一哄而散。
嫣彩本来跟在身后,心知大事不妙。
推开门后,见地上残渣碎粒,一片狼藉,嫣然满面血污地跪在地上,心里抽搐似的疼,忙不迭地取出手巾帕子,细细地给她擦脸。
谢氏本来还想发作,却见一个玉立男子负手进门,登时吓住了。
整张脸红白交加,青紫难看,又惊又喜,嘴唇紧张哆嗦,舌头如同打了结,半天吐不出字来。
“怎么,你日日遣人叫我来,就是来看你体罚下人?”
全场鸦雀无声。
半晌后,她回想起母亲的“教诲”,竭力挤出几滴眼泪,用帕子假意擦了擦,似娇似嗔,脸上十分委屈。
“公子……你可来了,你不见我,奴才们也个个儿地仗势欺人,连着这几个月,连陪嫁的人都开始糟践我!”
“做事总是推推嚷嚷,磨磨蹭蹭,换杯茶水也要看人脸色,我这夫人……当得有什么意思!”
殷景没啥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看不清表情。
她越发胆大,指着地上跪着的嫣然道:
“连这丫头都敢欺辱我!原本看她不懂事,以往又是家生子,平日也就没多计较。”
她忽然语气转凄,似胸口剧烈起伏。
“谁想……谁想我以往的纵容,今日酿成大错,她作践我不说,还说……说公子喜欢她,妾身实在气不过,这才打了她几下……”
殷景表情依旧淡淡的,“刷”的一下合拢了墨扇,指着底下跪着的嫣然。
“你说。”
经过擦拭,嫣然脸上干净了许多。
她小心地抬起头来,惊惶地看了谢桐一眼,接触到了那狠厉的目光,像触电般,当即又低下了头,哽咽哭着,始终不曾言语。
谢氏见状,立即训斥。
“公子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妹妹被打成这样,嫣彩也只能忍气吞声,在一旁暗暗垂泪。
“公子……公子莫怪,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自己不懂事,才冲撞了小姐,惹得小姐生气,都是奴婢不好……。”
“好了好了,我也是在气头上,失手才误砸了你,怎么会真的怪你呢?”
谢桐指着嫣彩吩咐。
“还不把你妹妹带下去,找个郎中好好看看,银子从我的份例里出,治好了伤要紧。”
作为奴婢,她也有苦难言,打碎了牙齿和血吞,急忙搀扶着妹妹退下了。
秋风阵阵,树叶婆娑。
看着眼前的人,谢桐心中的烦闷一扫而过,感到无比地舒心。
殷景上下逡巡了她一眼,不喜不怒。
下一刻,他忽然转身要离去。
“公子……公子……”
她千盼万盼,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一天,怎能让他轻易离去?
当下也顾不上面子,一把挽住了他的衣袖,半是撒娇半是央求。
“公子别走,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