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听了司马澄的话,整个人完全呆住,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开弓,是大豫的传统,每当在重大集会时,便由帝王首先操演弯弓,射出三发,就如同告慰地一般,以此向世间彰显司马氏皇族的统治力。
司马澄也是司马氏,由他代表帝王行开弓之礼也并非妄举,而且在此之前,他便向当今君主行了最高等级的跪拜之礼,一方面可以堵住那些他“以下犯上”的闲言碎语,另一方面,也表明了他的态度和立场。
等会开弓之礼,无论司马澄射出的结果再好,他都是悕雪的臣子,他的卓越技艺便是在告知众人“司马霁”王朝的强大。
悕雪的朱唇微微颤抖,她不禁想起司马澄此举的缘由,或许就是刚刚自己随口一句,司马澄没有斥责她胡闹,没有嘲笑她乱来,只是默默地满足她的心愿,就像上次夜访国子学也是一样。
悕雪眼前已经泛起水雾,当然,她没有自信地觉得司马澄此举就一定是为了她,若都是她自以为是的臆想岂不是尴尬了,但在她看来司马澄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多此一举的人……
“起来吧,澄公子的表现,吾……拭目以待。“
悕雪一字一顿,努力收住自己的情绪,但她的声音中还是带着一丝颤抖,司马澄好似听出了异样,他稍稍抬眸,看着悕雪。
悕雪感受到了司马澄的目光,但她已经看不清司马澄的样子,她不希望旁人哪怕是司马澄察觉到她的情绪,于是她奋力甩过云纹宽袖,转身回到位子上。
那“哗“的一下甩袖声,惊起了枝头的鸟儿,振翅之音在偌大的校场显得格外清晰。
司马澄也听到了那甩袖的声音,他许久没有抬头,再起身时薄唇紧闭,眸子上已经染上了一层墨色,周身散发着一时戾气,但也没有忘记礼节,朝场上的国学生们微微颔首算是行礼,朝射箭位走去。
人群中传出了悉悉窣窣的声音——
“澄公子是惹陛下生气了吧?”
“是吧……让他在这里显摆。”
……
悕雪心里有事,这话没进去,倒是钻进了站在一旁的司马昀耳朵里,司马昀在国子学一向以礼待人,而此刻的他却毫不留情地怒目而视,而且是恶狠狠地盯着那窃窃私语的两人,议论声便很快就下去了。
可能是今早时间不够,今日的司马澄梳着半披半束的发髻,不似往日那样干净利落,穿的也不是往日的玄色武袍,而是与国子学氛围更为相夷绀青宽衫。
由此,司马澄整个人多了一份儒雅,少了一丝戾气,倒是和那些人公子愈发相似了。
然而,他此刻已经穿好了护具,绑好了衣袖,手轻轻拂过那些长得一样的竹箭,挑出三支,再快速扫过那些弯弓,掂量了几把后挑走一把。
悕雪看着远处的司马澄,见他已经走到射箭位上站定,在胸前乌发的衬托下,俊美的侧颜愈发清晰,虽是司马澄是在调整弓箭,但此刻他低眉颔首、羽睫微垂之态,居然有种女子般的娇羞之感,让人挪不开眼。
悕雪也愣了一下。
但当司马澄再次抬头时,他眼神突然变得明锐,或许是今日之箭与往日不同,司马澄多停留了一会儿,微微眯眼,眉宇微挑,神情严肃,有一种傲视一切,居高临下之福
司马澄伸展长臂,充分拉开弯弓,威风凛凛,蓄势待发。
画面便定格在了此刻,俊俏的年少英气勃发,白肤玄眉,双眸明亮,淩厉的下颌骨为他平添了一份硬气。
然而,在弓箭离弦的瞬间,箭尾无意擦过司马澄的衣襟,胸前的一绺乌发顺箭势而扬起。
此刻,空气好像都凝结了一般。
乌发如瀑,皓颈凝霜。
这个场面,似乎比之前少年拉弓,更加让人动心娱目。
司马澄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但他藏得很好,还未让旁人瞧见就已经恢复如常,他淡然地一瞥,似乎刚刚这一切,在他眼中也只是惊鸿振翅,不足为奇。
远处,离弦之箭稳稳落在草靶的中心。
“上——”
箭靶附近的太监大声报出结果,引得校场上的人群发出一阵的惊呼声。
司马澄武艺卓绝好像一直都只是个传言。
即使是当年璟王爷带兵逼近洛京城时,司马澄也只是在后方,不曾兵刃戎马,仔细回想起来,好像并没有人亲眼见过司马澄打赢过谁,或是练出多么骁勇善战的军队,但传言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在洛京的达官贵人之间流传。
随着沾在白布的中心墨迹慢慢晕染开来,司马澄也松了口气,虽许久未曾拉弓射箭,但还好没有箭术还给羊将军。
司马澄不禁嘴角上扬,这才想起在箭离弦之时,好像听到了什么异常的声响,然后低下头来,整理好了刚刚肆意飞扬的乌发。
不知为何,悕雪好像对司马澄有着莫名的信心,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司马澄身上,哪怕竹箭已经离弦,她也并未挪开眼。
虽没亲眼看到竹箭正中靶心,但司马澄似有似无上扬的嘴角,以及众饶惊呼声,便已经给了悕雪答案。
这时,后面的司马昀清咳了一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悕雪因这一声响缓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境地——她可不是一般的看客。
悕雪赶忙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君主之威严姿态,也不知她刚刚脖子微微伸出,身体前倾之态,有没有被旁人瞧见。
随着司马澄的第二支箭正中靶心,悕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