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之人,常年饱饮冰风,多有哮踹之症。赵岚琇年纪大了,一口气说完许多话,难免有些喘,最年轻的长老黄翊连忙站起来,扶着赵长老落座,轻轻的给他揉着后背顺气。
说黄长老年轻,其实黄长老也四十左右了,不过跟赵长老比起来,不过半数之龄,黄长老最是玲珑之人,对这些老前辈执子侄之礼,教众颇有佳声。
“赵长老,您看选哪位守花使合适?”曹馗尸骨未寒,曹知寒自然是报仇心切。
他知道,教中诸位长老多多少少牵涉着一些世俗的势力,如果是与自己交好的长老去当然最好,不但可以查清事实,还可以借机打压隆国皇室。近些年隆国皇室借着对外用兵,每年从大雪山捞了不少银子,这银子去了哪里,被什么人拿了,能坐在这雪神殿的都不是傻子,心知肚明的很,只是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但若与自己有些龃龉的长老去了,说不得儿子不仅白死了,搞不好还会被弄臭弄脏,连带着整个曹家被泼脏水,一些阴私的事情挖出来,以后在雪神教的日子就非常被动了。
守花使常年呆在雪山之巅,没那么多牵绊,处事也算公允,倒不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至于谁去,相信大主祭自有安排,老朽也就不妄议了。但老朽有一句丑话说在前头,一切待守花使查明事实后再作定论,若有人敢背地里使些小手段,休怪老朽请出雪神鞭。老朽累了,你们接着议吧。哎,一岁年纪一岁人呐,不知道还能看着大雪山多久。”赵长老颤颤巍巍的撑着扶手站起来,皮包骨的双手拨开前来搀扶的众长老,一步一步走向雪神殿外,干瘦如柴的身子仿佛一阵雪风就能吹倒。
赵岚琇缓缓走到大殿外广场的雪神像前,慢慢跪下,像往常议事结束后一样,朝着雪神像磕头,恭敬亲吻雕像的脚趾,转身离开,稀少的银发随雪风舞动,充满了仪式感。
赵长老一走,殿内的长老不再争吵,把决定权交给丁逸,丁逸和何巍峰交换了下眼神,对众人说道,“既然诸位没有意见,我们就按照赵长老的意思,请守花使下山,至于选择哪位守花使,还须我亲自上山征求守花使的意见,待有了结论我们再议。今日就到此了,散了吧。”
其余的长老各自离开,何巍峰留了下来。
丁逸心情不是很好,近些年教内派系林立盘根错节,长老们各立山头,下面的教众大都被打上派系的烙印,平日里就相互掣肘,好好的雪神教被搞得乌烟瘴气。
“大哥莫恼,大雪山的冰不是一日冻厚的,大哥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何巍峰是最了解丁逸的性格,也知道他的烦恼,出言宽慰。
二人是结义兄弟,私下里何巍峰都称呼丁逸大哥。
“二弟,为兄的担子重啊,大主祭的位置在别人眼里也许代表了大雪山的最高权威,可是在为兄的心中,这是份沉甸甸的责任,为兄常常为教中之事宿夜不寐,你嫂子都说我老了许多。”丁逸在殿内的雪神像上前,点燃三支雪神香。
雪神香是大雪山雪木枝碾碎以后制成,清香淡雅,大雪山之人常以雪神香敬献雪神,表示对雪神的尊崇。
“大哥酒量还是比我老何大,哪里老了。”何巍峰随身带着的雪焰酒,装在一个方铁壶里,自己喝了一口,连壶递给丁逸。
“韵儿都快嫁给苏家的臭小子了,咱们不服老不行啊。”
说是说自己老了,想起女儿明年就要成亲,丁逸脸上不禁有些笑意。
丁逸对苏子仲是一百个放心一百个满意,看着苏子仲胚子,对韵儿也贴心,受了韵儿欺负也不顶嘴还手,傻乎乎地扛着委屈。再过几个月,两个孩子就要拜堂成亲,丁逸希望两个人生一堆娃娃,到时候家里热热闹闹,多好。
这臭小子,游历就游历呗,非要跑到洛陵去,说洛陵是读书人的圣地。一年多没见这小子,还挺想念的。
何巍峰和丁逸说了会闲话,结伴回了何巍峰住的冰楼,看情形,今日两人又是一番酒场厮杀。
“商灵,你来帮我看看这件嫁衣绣工如何,这是我娘专门找人请了渝国的裁缝定制的。爹爹真是讨厌,明知道渝绣最巧,偏要我穿着雪山女子的礼服出嫁。一辈子只嫁一次哎,雪山嫁服那么素,哪里好看。他跟娘亲成亲的时候,娘亲不就是穿着渝绣嫁衣成亲的嘛。”一栋带着小院的冰楼里,一位碧玉年华的少女,明艳脱尘身姿纤巧,站在落地的镜子前来回转身,试着一件绣花红嫁衣。
“小姐,你穿什么都好看呢。穿这件嫁衣,像燃着的雪焰酒那样奔放浓烈,让人忍不住喝上一口,穿雪山礼服也不差啊,像大雪山的落雪,仙姿玉骨的,苏公子到时候见了,定要目瞪口呆呢。”叫商灵的侍女帮着少女牵着裙子长长的拖地后摆,手里还拿着一套纯白的雪山嫁服。
“谁要嫁给他,看着呆头呆脑的,打又打不过我,经常被我逗得团团转,像上次何叔叔从璟国带回来的大白鹅。”
“苏公子那么好看又有才气的男人,哪里会像大白鹅,哎呀,小姐你别动,你眼睛有东西。”侍女像是非常吃惊的叫住自己小姐,少女还以为沾了不洁的东西,等着侍女帮自己弄掉。侍女上下看好几遍,对着少女道,“原来我看错了,小姐的眼睛里不是东西,是大白鹅苏公子的影子。”
“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少女佯怒,对着侍女上下其手呵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