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凭晏七行的能力,他一定可以保全我们俩人的性命,这个不容置疑。
但我不知道于单的心思倒也罢了,如今既然知道,怎么能放任不理?历史注定伊稚斜是大汉朝的手下败将,而于单却是未知之数,他若一旦是个英明善战的君主,弄不好汉匈战争史就会改写,结果会有什么变数,我可以有一百种想象,每一种都不会是我所乐见。
我决定将打乱的历史重新归位。所以有关右谷蠡王的秘密,我只字没提。
第二天,我偷偷吩咐两个汉军在暗中监视右谷蠡王的动向,我自己则作好一切准备,然后跟在晏七行身边寸步不离。发生了昨夜的事之后,再见他难免尴尬,他却面不改色,象往常一样照旧忙碌。
我暗暗自嘲:看,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不同之处。一个吻而已,男人不在意的事,女人偏偏重视得要命。
有点酸,却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因为剧变在即,这个白天分外漫长,曾有几次,晏七行感觉到了我的不安,但是他并没有追问。
终于等到晚上,我穿戴整齐,拿上长剑,提着两袋酒来到晏七行帐中。
他见我这副模样颇有讶色。
我说:“自从认识你到现在,还从来没跟你真正交过手。今夜月黑风高,适合杀人越货,也适合切磋对饮,怎么样?”
“好。”晏七行痛快地应道。
草原上燃起了篝火,浓厚的夜色里,我跟晏七行的身形在火光中穿梭跳跃,两剑相交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格外清晰。
晏七行的剑法非常简单直接,基本上都是“挑、刺、劈、扫”的动作,绝少花招,这跟他实战经验丰富有关。生死场上招招都在拼命,比对手快,就是制胜的不二法门。
我是个武侠迷,非常喜欢金大侠的武侠小说,他的小说开头如涓涓细流,分支流脉继而形成江河,最后汇入一望无际的洋海,有包容一切的气度。那精萃的文功底及广博的知识面,都令人大开眼界,更令人惊叹的是他对武术招式的描写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相较之下,古龙的小说独僻蹊径象峻峭的山峰,或者象一把剑直插云霄,给人一种极端的“纵”的感觉。他的武功招式描写非常简练,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就一个字―――“快”!
李寻欢的刀,阿飞的剑,速度之快当得起“匪夷所思”四个字。在他的武侠世界里,“快”跟“命”是连在一起的,谁快谁有命,谁慢谁没命。
其实不论是战争还是功夫,这都是制敌的关键。
晏七行出剑非常的快,不但快而且力道极重,剑剑都带着“呼呼”的风声,他的人几乎裹在风声里。而且他那种自信稳健的神态,庄肃却不失凌厉的气势在心理上也占尽了优势,使对手在他招招紧迫的进攻下极易胆寒。
我的剑法也以“快”见长,但论力道比起晏七行就差了一大截,开始体力充沛时还可以,三十招后就渐渐觉得力不从心,每接他一剑都十分吃力,再过十数招居然气喘起来,这样下去,最多再撑二十招,我非败不可。
“呛”的一声,两剑再度相交,我后退数步,抬手叫道:“停!”
找他切磋只是个借口,为要把他带离王庭中枢,呆会儿还有大事要做,脑子有病才把体力消耗在比武这种事上。
深呼吸,再深呼吸,我叫道:“又不是拼命,使这么大劲干什么?”
晏七行一笑,坐到篝火旁,拿起羊皮袋喝口酒说:“自习剑术始,师父就告诫我,素习不逮,临而畏战,即使平日练剑,我也必尽全力。”
“说得有道理。”我坐下擦了把汗。“不过今晚就算了。哎……我这么说可不是因为打不过你,虽然你的力气是比我大,但真要拼起命来,咱俩谁胜谁负还真难说。”
晏七行也不跟我争辩,淡淡地笑,静静地喝酒。
我也喝酒,场面冷了下来,他不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大部分的时间我们都望着篝火,气氛就这么奇怪的胶着,让人很不舒服。
我错了,他在意昨晚的事。
我拿出最诚恳的态度,低声说:“对不起。”
嘿,我就奇了怪了,明明主动的人是他,该他向我道歉才对,怎么现在感觉全拧过来了?
晏七行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很温和。
他的神态使我放松,笑了笑,我说:“一直以来,我是个比较强势的女人,自制力强,凡事靠自己,绝少依赖心理,说实话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太象女人……”
我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你是第一个让我产生依赖心理的男人。”
这种依赖感即使在萧剑身上也不曾有过。
火光在晏七行脸上眼中闪烁不定,他脸部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自从离开长安,许多事都是晏七行在作主导,我作参谋。(中行说和右谷蠡王这两桩因历史原因而特殊的事除外)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的官阶比我高,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懒得管,反正有晏七行,他来做筹划他来做决定我只要跟着他走就好了。
晏七行是个比我更强势的人,除去冷漠的面具,他的沉稳和精明让人安心。
我接着说:“我们那边流行一种说法。一个男人身边除妻子以外,那种精神上独立,灵魂上平等,并且跟你有心灵上共鸣的女性朋友,称为红颜知已。”
这么多的现代词汇,恐怕他未必能明白。
“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