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飞慢慢有了一些朋友,都是与他的著作有关的一些人,他请他们到惠东乡下来。他请了各种各样的人,书评家和作家、白银级别的读者,一些赞颂他作品,认可他作品的人们。
这些人都觉得被请到张海飞的惠东老家来是很荣幸的,于是他们大唱赞歌。
每当这些朋友来到家里,张海飞总会收起轮椅,尝试着站起来和他们聊天,谈论。其实从外观看,他除了右腿带有严重的残疾外,他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至少在外人看来就是这样。
黄思瑶款待这些客人,当然大部分都是些男人。她也款待偶尔到来的张海飞的亲戚们。
她是个温柔、脸色红润、有着乡下模样的女子,有着深邃的大眼睛,柔软的长发,甜润的嗓音和稍嫌健壮的腰肢,她非常真诚对待每一位朋友!
但她的形象,总体而言,有点老派,被看作妇女。但是,她不是那种被晒得干干的海鱼干,她是鲜活的马仔鱼,她有着丰腴的胸部和臀部,她是一个极有女人味的年轻女子。
因此男人们,尤其是那些年纪不轻的男人们,确实对她不错。
但是,她深深地懂得男人——如果你对他们稍微表示哪怕一点轻佻,那些男人可能就会对你有所回应,他们会变得极为主动。如果是这样,这将使可怜的张海飞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所以她从不给他们鼓励,一点也没有。她安静而淡漠,礼貌而有节,她和这些男人们没什么接触,也从来不打算跟他们有什么接触。
张海飞的亲戚们,也对她很和蔼。这些亲戚对她的态度也很复杂。表面上,他们爱着她,宠着她,鼓励着她,甚至感激着她。可是另一面,这些亲戚总会时不时露出一些优越感,甚至对她有一些轻蔑。可是,黄思瑶并不在乎,这些人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一个在舞台上按部就班唱着曲儿的局外人。
时光流逝着,从不等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因为她如此漂亮地处身局外。
她和张海飞生活在他们的言谈中,甚至闲言碎语中。家里总是有客人,她总是盛情款待。时间的流逝就像钟表的运行一样,永远不会倒退。
然而,黄思瑶还是意识到了一种日益增强的不安,非常可怕的不安,她无法控制的不安。由于她与一切隔绝,生活在恬静的乡下,所以这种不安便疯狂地吞噬着她!
当她不想动弹四肢的时候,这种不安扯动着她的四肢。当她想要安安静静地,舒服地休息的时候,这种不安让她辗转反侧。
它在她的身体里,在某个地方,躁动起来,直至她觉得非要跳到水里去游泳来摆脱它不可。它使她的心无缘无故地激烈跳动,她甚至因此逐渐消瘦了。
就是这种不安,使她想要冲出树林,抛开一切,快速的奔跑,奔跑,跑得精疲力竭为止!然后,她俯卧在草丛中,像一只安静的兔子。
她只是想要摆脱那座洋房,摆脱那个农场,摆脱那个家和所有的人。树林是她唯一的藏身处,她的避难所,也似乎是她真正的家。
但是树林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藏身处、避难所,她其实和树林没有真正的接触。它只是可以摆脱其他一切的地方罢了。
她朦朦胧胧地知道自己和实实在在的、生机勃勃的世界脱离了联系。只有张海飞和他的书,曾经可以给她安慰,可是它们变得越来越空无一物!
她的父亲来看她时,又一次提醒她:“思瑶,你为什么不考虑离开这一切呢?不要在乎外界的目光!我只想你快乐!”
黄思瑶有些茫然,她没有说是或者不是,因为她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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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杜万成来这儿住了几天。他是个年轻的小说家,也是一位跨界的新晋导演,他靠他的画面酷炫,辛辣讽刺的电影在国内外名声大噪。
曾经有段时间,他因为他的畅销小说和“先锋”电影,而在北京的娱乐圈受到热烈欢迎,他甚至被誉为中国电影未来的希望。
可是这种热度没有维持多久,人们渐渐地明白了,这个大学辍学的街头混混完全是在用烂电影糊弄众人,是用拙劣的手段在人们的腰包里面偷钱,于是激起了人们潮水般的谩骂。
杜万成变成人们最不想提起的名字。他在文艺圈和影视圈被人们碎尸万段,扔进了狗屎堆里面。
尽管如此,杜万成仍像个成功人士那样仪表堂堂地出没各种颁奖晚会,甚至偶尔还能客串综艺节目的嘉宾,毕竟,参差不齐的综艺节目太多了,太遭人烦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张海飞邀请这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是正当他的事业最低谷的时候。杜万成在微博仍然拥有几百万粉丝,虽然不知道那些粉丝的真假。
作为一个一个被社会孤立的人,当他被娱乐圈也好,互联网也好,鄙夷的关键时刻,能够被邀请到著名小说家的乡下家里来,他无疑会心存感激。
既然这样,那么杜万成肯定会在北京那边给张海飞带来“好处”。毕竟,张海飞的名气主要还是在网上,在线下,特别是在华人娱乐中心——北京,他的影响力还是远远不够的。
一个小说家真正被人谈论,尤其是在北京的文艺圈被人谈起,是可以赫然成名的,那成就感是爆棚的。
那里明星大腕众多,大学教授众多,只要成为热门话题,成名绝不是什么问题。张海飞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