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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阙瞳孔微缩,看向远处高高的楼房处,那里没有画任何鱼,表面是一片灰黑的白色,雾雾蒙蒙的寒气围绕在它的四周,显得凄凉而颓废。

在它的屋顶,一片密密查查的白色席卷而去,如同怪物的嘴一把吞噬,紧紧咬住房盖之处。

钢筋水泥的墙坯开始裸露,沙石四溢中高高的楼房开始坍塌,大片的水泥墙壁狠狠的向地面砸去,“轰隆隆——”一声,溅起足有十米高的黑黄沙尘,呛的空气一片烟雾弥漫。

那涌动的白色的浪潮发出“咔咔咔”的声音,浪子越来越低,并逐渐贴近地面,似是将那钢筋水泥尽数吞入肚中,使那高耸的楼房不到一刻便全部归弥,淹没于浪潮之中,成了一摊沙粒了。

苏阙即使是早就见识过那东西,也感觉心惊胆战,心脏在身体里砰砰跳动,仿佛要跳出去一般,一股寒气从脚底不紧不慢的升腾,并使她的天灵盖凛然而愈加清明。

那股浪潮已经逼进,从地平线上拖着长长的群落,如同流水一般覆盖了整个地面,并慢慢覆上所有没画过鱼的房屋建筑,将它们吞噬。像浪潮打起又落下,让大地一片震颤,地壳在不断嘶吼和咆哮,那种尖细的声音却越发响亮了:

“哇哈哈——啦哈哈——哈哈哇——”

苏阙心像被狠狠的震了一下,她管不得什么,突然反应过来,猛的向前冲去。

楼房的前面是一片荒凉的街道,苏阙就沿着街道疯狂跑去,马路旁一个个站牌从她的身旁像风一般快速溜过,肌肉活络的的像弹簧,似乎全身的活力都投入到了奔跑中。

肺腑中的空气早已供不应求,细胞却仍在无氧呼吸,积蓄的乳酸累在肌肉中,带来的酸疼大大阻挡了奔跑的速度。

苏阙双手上下摆动转的像轮般飞快奔跑,从她的这个角度看,后边的浪潮涌动越来越快——那不是巨浪,而是一片片纸片人。

它们就像用白纸剪就的小人,没有五官和表情,连身体都是浓缩,只有一张用黑笔描的大嘴在空荡荡的纸面上徒然张着,似乎还有残余的泥沙沾在嘴部的洁白纸面上。

那浪潮是成千上万的纸片人组成,它们浩浩荡荡的集成一群,如同蝗虫过境,也如白蚁扫荡。

它们纸做的身子能飞,那尖细的声音如同刚满月的婴儿在狞笑。

苏阙跑在寒风中大口喘着气,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杀不死那群怪物,但她也从没想过杀死。

一棵树可以砍倒,可一片森林却令人无可奈何。

所有的房子中只有没有画鱼的被狠狠推翻,而其他的房子却依然安稳存在,这就证明了画鱼的房子是安全的。

但在这之中却也有黑鱼白鱼之分。

苏阙明白,画黑鱼的房子是万万去不得的,这就与纸片人无关了。

——画黑鱼的房子其实是失名者的乐园,去那无异于去了失名者的老窝。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个画有白鱼的屋子,来挡住来势汹汹的纸片人大军。

苏阙长吸了一口气,极目远眺而去,据她良好的目力所见,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家店铺的玻璃门扉正是画了条白煞煞的鱼。

身后的浪潮翻滚的愈加剧烈了,在一家店铺“轰”的一声骤然倒塌后,从那即将塌陷的后门处却气喘吁吁的跑出来一名中年男子。

那人虽也是幸存者但却身形肥胖,满脸胡子,个头低矮,颧骨突出,布满皱纹的小眼微眯着,脸上沾满了灰尘,手上还紧紧的攥了一袋子黄金珠宝——那原来是一家首饰店。

他从店铺里跑出来后就一直飞奔着,但那浪潮涌动的速度愈加快速,那震耳欲聋的笑声几乎响彻在他的耳边,距离也在一点点拉进。

他倒吸一口气,被吓得心脏几欲罢工,心里却在不断懊悔自己不应该贪恋黄金而放弃了逃生的最佳机会。

见那纸片人大军越发逼近,他急慌慌的抬眼一瞄却正好看见了飞奔在前的苏阙,当下也不管不顾,扯开喉咙向她大喊:

“喂前面的人——救救我啊——”

到底是性命危亡时喊的声,声音之大竟是盖过了纸片人尖声大笑,直击苏阙的耳膜。

苏阙听见他的声音,百忙之中勉强回头看一眼,凛冽而浩大的风吹的她头发乱窜,眼皮抬起几次,却始终睁不开眼。

余光模模糊糊,偶然扫到了那中年男子怀中亮闪闪紧拽着不放的珠宝,心下顿时对这前因后果了然大半。

对于这种自作自受的人,苏阙一直是懒的管。

人家的命都要保不住了,谁还管自作自受的你呢。

于是,尽是那中年男子呼喊几次的声音都准确无误的传入她的耳中,她也不再回一次头,只是用她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腿不断往前跑,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在眼睫上下间,只盯着百米之外那画了白鱼的地方瞅,就好似她要用意念瞬移到那里一样。

后面的浪潮终于追上了那中年男子,只见他被浪潮绊住,狠狠的摔进白浪中,身体逐渐在纸片人的围攻下淹没为一摊血肉,连最后的一声带着颤音的恐惧的低喊都湮灭于纸片人尖锐的笑声中,只有那白纸上沾着的血肉似乎昭示了这里曾有人存在。

那中年男子死后,纸片人军团进军的更加肆无忌惮了,此时它们只离苏阙三十米不到,一栋栋楼房在它们身后被推倒,“轰隆隆”的声音不断响彻天际,让苏阙感到自己脚下的地面也在颤抖,那弥漫的烟尘争先恐后的钻进苏阙的鼻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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