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道寒光自然来自夏未的双目。魏尺木甫一开口,夏未便已听了出来,可见其报仇的执念是何等之深。
魏尺木只听一声凄厉的蝉鸣直入心底,竟有惊魂荡魄之感。如今他经脉尽毁,内力无所施展,这蝉鸣之声直震得他双耳嗡嗡,呆若木鸡。魏尺木曾数番抵住密宗的《蝉读》神技的侵扰,此刻却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施展《若水道》避开了。
魏尺木受困于《蝉读》,夏未却是丝毫不慢,只见他双掌十指连动,瞬息之间已结好了“智拳印”,当即一拳直捣向了魏尺木。魏尺木隐约听见一丝拳风,只得强把力气灌注于双腿之上,勉强后退开来。只是他内力被锁,肩头又嵌有两段沉甸甸的铁链,哪里能避得开这一拳?
忽然流风激荡,似是拳掌相交之声。夏未这一拳并没有打在魏尺木身上,此时蝉鸣骤止,魏尺木这才看清眼前有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孔几乎贴着了自己的脸——绛祸。而绛祸背后的绛罪则是伸出了一只白玉似的手掌,接住了夏未刚猛无比的一拳!
夏未一拳撼不动绛罪,索性抽回拳头,咬牙切齿道:“你们可知这人是谁?”
绛罪绛祸同时应道:“不知。”
夏未哼道:“他便是‘刀屠’魏尺木,非但杀人如麻,而且与我有杀师之仇。”
绛罪并不转身,言道:“原来他就是魏施主。”
绛祸则横叫道:“找的便是你!”这一声响若洪钟,连带唾液飞扬,都喷在了魏尺木的脸上。
魏尺木错开一步,用脏兮兮的衣袖抹了一把脸,只得承认。夏未又叫道:“你们快些让开,好让我杀了这恶贼!”
绛罪绛祸并没有移开身子。那绛罪一掌立在胸前,行礼道:“师兄不能杀他。”绛祸则道:“谁敢杀他!”
夏未没想到这两个少林和尚会护着魏尺木,两条秀眉轻拧,不解道:“这是个杀人狂魔,本该人人诛之。我又答应你们归在少林门下,你们反而要向着他?”
绛罪唱了一声佛号,言道:“贯休大师曾嘱托我二人,若是遇见了魏施主,务必护他周全。”
绛祸道:“不错!”
魏尺木听了,心中喟然长叹:“弟子何德何能,劳烦大师这般牵挂……”
夏未却是不依:“纵是贯休大师在此,也阻止不了我报杀师之仇!”
绛罪劝道:“摩尼教与我二人有灭寺之仇,小僧尚且不急,师兄又何必急着报仇?况且魏施主如今武功尽废,你纵使杀了他也是胜之不武。”
夏未怒道:“若是他终其一生不能恢复武功,难道我就一辈子不报仇,让他颐享天年不成?”
绛祸道:“不过是穿了琵琶骨,怎么不能恢复武功!”
绛罪却皱眉道:“以我等的功力却是帮不了他……”
魏尺木心中苦涩:“我如今经脉尽毁,即便是以师父的功力,只怕也不能救我。”一念及此,心中竟又升起了绝生之念,当下言道:“我是将死之人,倒不如死在你手里,好了却你一桩心愿。”
这话入耳,夏未只觉得其中有十分的悲凉绝望,不觉牵动腹中舍利转动,以致佛性大起。他又看向魏尺木,只见其衣衫破烂,面目全非,尤其是那两处肩头之上腐肉弥漫,隐有蛆虫浮动,令人触目而惊。夏未看着魏尺木这副模样,恻隐之心绵绵不绝,不觉长叹一声:“罢了,你走吧。”
“恭贺师兄放下执念。”绛罪面露喜色,又转过身子对魏尺木言道:“魏施主既已了却恩怨,何不皈依我佛?”
绛祸自然转向了夏未,他也道:“你快些受戒,我等好早日练成十八罗汉阵!”
魏尺木道:“多谢大师好意,我虽了却一桩恩怨,却还要许多是非不曾算清,恕难从命。”
夏未冷哼一声,并不做声。绛罪则劝道:“既是是非,何不舍下?”绛祸却急了,叫道:“这可容不得你!”
魏尺木轻轻摇头,口气平和:“魏某宁愿一死,也不愿受人胁迫。”
绛祸气得掀眉咧嘴,绛罪则微叹一声。
就在此时,忽有数人骑着飞马,前后绝尘而来。那最前面一人声音尖细,遥遥喝道:“快点滚开,莫挡了路!”
夏未自然不吭不动,绛祸正没好气,却是将手中木棍一横,叫骂道:“你叫哪个滚开!”
那马上人大怒,纵马须臾将至,用力挥出了一马鞭子,抽向了绛祸。绛祸怒哼一声,扬起手中木棍,正搭上了那甩来的马鞭。绛祸用力一带,便把那人从马上狠狠地摔了下来。
绛祸正自得意,忽听得一句阴柔之声传来:“呵,好大的胆子!”话音未落,只见阴风忽起,一只惨白胜雪、消瘦见骨的厉爪迎风而大,扑将过来。
绛祸心生不妙,将木棍横在胸前,堪堪接过这一爪。这一爪阴气逼人,力道极其阴沉,绛祸不觉后退一步,连带绛罪也向前迈了一步。
来人生的是白面无须,淡眉红唇;穿的是锦氅软裘,官靴玉带。魏尺木见了来人却是心头暗惊:“田令孜!他来这里做什么?”他与田令孜可是有着旧怨,还有着新仇。
来人正是当今天子的阿父田令孜。
绛罪不看来人,问道:“施主何人?”
田令孜轻哼一声,自然不屑开口。他身后的奴才早骂道:“田总管也是你能问的!”
绛祸见这帮阉人这般无礼,恼起火来。他也不多言,当先一棍扫向田令孜。田令孜不躲不避,随意伸出一手,便抓住了扫来的木棍。少林棍法本就刚猛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