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儿赶紧把前事与李和讲了一遍。李和听罢,心里恼道:「不过是看上了一个黄毛丫头,这种勾当别家的公子做了不知多少,也算个事麽?再者,便是他杀了人放了火,又能怎地?哪里就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管教,又怎敢砍了他的手臂!」李和虽然恼怒,可儿子还在他人手上,倒不敢立时发作。李和已从江哥儿口中知道那青衣汉子是个狠角色,生怕逼急了他,坏了自己儿子的性命。
李和压了压怒火,定了定心神,寻思着先把儿子讨回来在做计较,便一拱手言道:「英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想来是我夫妇二人管教不严,才生了这等是非。还望英雄放了我儿,今后一定严加管教。」
魏尺木把李天往地上一掼,毫不在意道:「也好,那你们夫妇就好好管教他罢。」
这一掼,摔得李天醒了过来。他见自己一条手臂没了,不禁嚎啕大哭起来。这时,门里又走出一个妇人。这妇人是李天的生母,不过三十来岁,风韵犹存。她见李天这副凄厉模样,又疼又恼,一边抚慰着李天,一边咒骂着魏尺木。
李和见李天脱了魔爪,顿时变了脸色,暴跳如雷道:「来人呐,把这个杂碎东西给我拿了!」
一声罢,府里便涌出数十个手执腰刀的家奴,一发喊便把魏尺木围了。众家奴正要动手,只听有人高叫道:「且慢动手,江湖事还须江湖了。」话音未落,已从李府里跃出二人。
这二人并肩而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老一少。年长的高胖,有五十多岁,面容干枯,穿一件黑袍,提着一柄朴刀;年少的矮瘦,不过二十来岁,满脸坑洼,身穿白袍,背着一柄长剑。
李和见了这二人,喜道:「那就有劳两位大侠了。」
那两个人瞥了一眼魏尺木,先自报家门:
「『碎风刀』魏飞。」
「『分雨剑』左岱。」
那叫魏飞的又道:「我们兄弟两个合起来也有个名头,唤作『刀剑双绝,风雨喋血』,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左岱却笑道:「嗬嗬,前几年也有些来李府喊冤叫屈的蠢汉、翻墙爬壁的茅贼、寻隙滋事的草莽,被我兄弟二人杀了无算,这才清净了这两年,不成想还有胆肥肝壮的敢伤了小公子。」
魏尺木心道:「原来李家请了江湖中人坐镇,怪不得如此飞扬跋扈又安若泰山,看来少不了他二人看门护院的功劳。」他不回话,却冷笑道:「两位的名号虽然响亮,却不太相称。」
「碎风刀」魏飞眉头微皱,问道:「怎麽不相称?」
魏尺木道:「我观二位的相貌,不如一个唤作『死蛇皮』,一个唤作『烂泥塘』,才叫真切。」
「碎风刀」魏飞只冷哼一声:「口舌之利。」
「分雨剑」左岱却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尝尝老子《分雨剑法》的厉害罢!」
言毕,左岱掣出背后长剑,仗剑而出。他刺出一剑,又抖出一朵剑花,长剑便划向两端。气流撕裂,如拨开雨幕一般。左岱边刺边抖,到了魏尺木身前时,已一连刺出了八剑。剑剑连绵,如分雨幕,可见左岱的《分雨剑法》已练出了火候,「分雨剑」三字也非浪得虚名。
魏尺木冷眼盯着欺身而进的左岱,忽然拔出背后的「雁尾」墨刀,纵马一劈。只见刀芒暴起,扑面而来的带着分雨之势的八剑被一齐劈开,就连「分雨剑」左岱其人,也从眉心处被劈作了两半。魏尺木一刀既出,刀势不止。他一跃而起,直逼向「碎风刀」魏飞。魏尺木的刀比人更快。魏飞只来得及横起朴刀,便已被魏尺木连斫七刀,胸膛被绞成了一团烂肉。
魏尺木一刀连杀二人,提着沾满血迹的墨刀又飞回了马上。李和见自家的两大江湖高手瞬息殒命,而且死的十分可怖——「分雨剑」被人分了身子,「碎风刀」被人碎了胸膛,一时肝胆俱颤,嗫嗫喏喏不敢言。众家奴更是惊惧,不敢再围着魏尺木,一发退了回来。
就在此时,大道上一队人马冲出。那群人俱是碧衣碧帽,黑靴横刀,却是扬州的不良人赶到。那为首一人身材颀长,相貌白净,骑一匹高头大马,叫道:「甚麽人敢在扬州城里撒野!」
李和见是不良帅带人马赶到,胆气又壮,指着魏尺木叫道:「杨大人来的正好,这人断我儿手臂,又杀我府上宾客,还请替我做主啊!」
「李老爷莫慌,凭他是谁,保管叫他十倍偿还。」那不良帅先是对李和一礼,又对着魏尺木寒声道:「我乃扬州不良帅杨远,你是甚麽……你是……那姓魏的?」
杨远说到一半,正迎上魏尺木冷冽如霜的目光,不寒而栗。他认出了魏尺木手中那柄杀戮无情的黑刀,惊呼道:「是『刀屠』魏尺木!快走!」喊罢,拽了缰绳,拨马掉头就跑。他麾下一众不良人见此,也仓皇逃命去了。
李和此时心如死灰,「刀屠」魏尺木凶名赫赫,先是在苏州城里一夜之间连杀数百人,又听闻他一人血洗了温州陈家堡,扬州城里谁还敢招惹他?天儿遇着这个魔头,也只能认栽了。众家奴也慌了神,大半弃刀跑了,生怕沦为「刀屠」的刀下之鬼。
李和不敢跑,只得勉强镇定心神,赔笑道:「犬子能得魏大侠教诲,真是他的福分,福分啊!」
魏尺木却道:「魏某以为一条手臂怕是不足为诫。」
李和听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央告道:「犬子知错了,还望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