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尺木道:「作恶不分老幼,能做得下甚麽恶,便要咽得下甚麽果。」
李和夫妇两个磕头如捣蒜,仍旧苦苦哀求,甚至还向魏尺木身后的那个小姑娘乞求宽恕,可那小姑娘的神情始终是冷冰冰的,毫无波动。魏尺木眉头微蹙:「魏某见你们夫妇舐犊情深,想到一个折中的法子。」
李和夫妇忙道:「魏大侠请讲。」
魏尺木道:「你们夫妇若有人愿意代他一死,倒也使得。」
李和一愣,继而一言不发。那妇人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也顾不得埋怨丈夫惜命,泣道:「我愿代天儿一死。」
魏尺木痛快道:「甚好。不过魏某杀人也有讲究,喜欢先割人十个手指,再割人十个脚趾,最后再挖眼断舌、剖腹剜心,方可消除积怒。」
那妇人听了这等狠话,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或许她并不怕一死,可却不敢尝试这死前的种种折磨。她不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始往后退缩。
李天早被吓破了胆,他见母亲向后退缩,急叫道:「娘救我,娘救我!」一边叫,一边拿独臂拉扯着他生母的衣角。
魏尺木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信手一刀劈死李天,血迹溅了那妇人满脸满身。李和眼见独子身死却是敢怒不敢言,他身上冷汗直下,生怕哪句话或是哪个举动冲撞了这个杀人的魔头;那妇人已状若癫狂,连哭带叫。
魏尺木又盯着李和,戏谑道:「咦,许是方才杀得太快的缘故,竟有些余怒未消。」
李和心中一紧,又磕头道:「魏大侠饶命,魏大侠饶命,小人没有开罪过大侠啊!小人愿拿出一半的家财赎罪……不,小人愿倾家相赠,倾家相赠啊!」
魏尺木道:「看来你颇有家资?」
李和以为事有转机,急道:「颇有家资,颇有家资!不瞒魏大侠,足可买下半个扬州城哩……」
魏尺木想起了沈追的话:「自古富贵之人,无不是利欲熏天,罪恶满盈。所谓:巨商富贾尽是刮膏之徒,王公贵胄无非窃国之贼——没一个是干净的。」
末了,魏尺木只说了一句:「既是富贵之人,合该你死。」
……
魏尺木将李府洗劫一空,珠宝金银散了满地,玛瑙翡翠积作小山。他还不忘在两扇朱门上刻了八个大字:刀屠散财,非穷莫取。以「刀屠」的赫赫凶名,再加上这满门的尸首和未干的血泊,倒真的唬住了许多贪财之人。
魏尺木信手将一些财帛送给那小姑娘,不料那小姑娘却摇头不受。魏尺木心底微讶,问道:「你叫甚麽名字?」
那小姑娘低头不答。魏尺木又问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一程罢。」
那小姑娘仍旧低头不答。魏尺木心道:「莫非是个聋子抑或哑子不成?」一念及此,也就作罢。
魏尺木微叹一声,翻身上马,扬鞭而去。那小姑娘见魏尺木骑马走了,拧了拧纤眉,便跟在马后跑了起来。她只凭着两条纤腿瘦骨,紧紧追在魏尺木身后。
魏尺木听得身后脚步声,勒马回首问道:「你跟着我作甚麽?」
那小姑娘喘着气,还是不语。魏尺木暗自摇头,拨马继续赶路。他疾行了一阵,直出了长街,才勒马驻足。过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那小姑娘才「呼哧」「呼哧」地追了上来,已是细汗淋漓,喘气如牛。
待那小姑娘平复了气息,魏尺木蹙眉道:「你究竟想怎样?」
半晌,那小姑娘终于开口,声音尚显稚嫩却又有着一股惨淡和冰凉:「你是个好人。」
「好人?」魏尺木不禁自嘲起来:「你也听到了,江湖上别人都叫我『刀屠』。因我杀人无算,才得了这麽一个名号——怎么能算好人?」
那小姑娘顿了一顿,忽道:「你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魏尺木心底微微一颤,他看见那小姑娘的眼神纯净清澈,像一渠不起波澜的冷冽秋水。他不禁在心中感慨道:「自我大开杀戒以来,别人都恨我、怕我、劝我,说我该杀的却只有她一个小姑娘。」感慨完毕,魏尺木的心境又恢复如常,问道:「就因为我是个好人,你就跟了我一路?」
那小姑娘迟疑片刻,拿一双冷目盯着魏尺木不放,坚定道:「我要拜你为师。」她说「要」拜而不是「想」拜,可见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拜在魏尺木的门下。
这倒是出乎魏尺木的意料之外,他觉得有些意思,又问道:「拜我为师作甚麽?」
那小姑娘道:「你武功好,我要跟你学武功,好为爹和娘报仇。」原来这小姑娘小小年纪便已身负血海深仇。
魏尺木动容道:「杀你父母的是甚麽人,可有恩怨?」
那小姑娘脸色惨淡,轻声道:「只认出那是一伙当兵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恩怨。不过,那带头人的样貌已刻在了我心里,他便是化成灰我也不会忘了。」
魏尺木皱了皱眉:「你虽有此隐情,我却不能收你为徒。」
那小姑娘面色更是惨淡,却默不作声。魏尺木解释道:「我也有师门传承,收徒一事不敢擅专。」
那小姑娘怅然若失,憋了半晌,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狠声道:「便是不能收我为徒,叫我留在你身边做个丫鬟奴才也愿意,只要你肯教我武功。」
魏尺木看得出来,这小姑娘虽然满身污垢,狼狈不堪,却绝非下贱之人。她宁愿不计尊卑荣辱为奴为婢也要学武报仇,小小年纪需要多麽坚忍的心境?
可魏尺木还是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