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鼎则问道:「城中守将是谁?」
朱温道:「是柯以之。」
刘鼎问道:「此人若何?」
朱温回道:「我倒是对他有所耳闻。柯家世代从军,常镇宋城。柯以之早年曾在江湖学武,却是不知师从何门。他不仅骁勇善战,更兼武艺高强,我那些勉强登上城头的健儿都被他一一斩于剑下。」
刘鼎听罢,道:「朱将军勿忧,我此番前来并非苛责诸位,而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
朱温闻言大喜:「有少侠出手,宋城必破矣。」
第二日,朱温再度列阵城下。刘鼎单骑而出,长啸道:「我乃黄巢之子刘鼎,听闻柯以之将军曾是江湖中人,武艺超群,今日前来欲与将军比武较技。将军若胜,草军自退十里,十日间不攻宋城。将军若败,可开门请降,以免生灵涂炭,如何?」
城头众将官闻言皆劝道:「草军狡诈,柯将军不可轻信!」
柯以之道:「刘鼎乃是江湖中人,他此番只身约我比武,倒是一个机会。若能为宋城赢得十日时间,想必张副使的援军也该到了。」
于是,柯以之卸掉铠甲,换上一身江湖装束。他一手持白剑,一手挽缰绳,单骑出城。城头上顿时旌旗飘摇,喊声大起,为柯以之助阵。
刘鼎见柯以之单骑出城,在马背上遥遥一礼,随后施展轻功,踏水而过,落地后背河而立。两人也不多言,一齐掣出长剑。刘鼎长剑颤动,剑招转圜之间,可见其《五行剑法》又精进了许多。
柯以之则腾空而起,以双手持剑。那柄白剑既宽且厚,有一段古朴的剑意。柯以之的剑法刚猛,大开大合之间,杀气凛然,劲力回荡,乃是脱胎于古战场厮杀的技艺,当真是招招凶险,剑剑致命。
两人交手近百招,剑来剑往,各有擅场,却是胜负难分。草军阵中,朱温见刘鼎一时难以取胜,便悄然隐在人马之中,暗张劲弓,待觑得真切,一箭射向柯以之。
柯以之与刘鼎相斗正酣,不防有暗箭偷袭。那一箭快若流星,劲道凶狠,正中柯以之左臂。柯以之中箭后,冲刘鼎骂道:「无耻草寇,言而无信!」言毕,跃回马背,飞奔城中。
刘鼎见柯以之被暗箭所伤,没有趁势追击,也没有开口自辩,而是默然收剑。朱温见一箭射中柯以之,立即下令攻城,想趁机攻入城中。然而城上官军早有准备,一时间强弩劲弓齐发,火球滚木俱下,将草军再次击退。
待朱温等回到中军大帐后,刘鼎一脸阴寒,质问道:「朱将军为何偷施冷箭,陷我于不信?」
朱温忙陪笑道:「少侠息怒。我看你二人武功在伯仲之间,只怕再打下去也分不出个胜负输赢来。我军远来,不宜多做耽搁,否则将堕了士气。若能早一日破城,也好迎接黄将军哩。」
刘鼎觉得有理,顿了顿道:「我今夜便潜入城中,先杀了柯以之,届时朱将军率军破城即可。」
当夜,刘鼎孤身一人来到宋城东门下,借长索铁钩,翻上城墙。甫上城墙,刘鼎接连出剑,于无声无息间斩掉一排官军,并从中得知柯以之今夜不在城楼,而是在家中养伤。刘鼎便下到城中,直奔柯宅。
柯宅中止有一间书房亮着微光,屋里坐着一道身影,正是柯以之在秉烛读着兵书。刘鼎仗剑而入,直刺柯以之。柯以之听得响动,掣出白剑招架。只不过柯以之单手执剑,剑法大不如前,更兼左臂有伤,不过十几招,已落下风。
这一通打斗惊动柯家上下。几个家仆掣刀要助柯以之,却被刘鼎轻易斩倒。又过了十几招,刘鼎勉强双手执剑,却引得箭伤复发,形势大危。刘鼎剑下却是丝毫不缓,使了个巧劲,将柯以之手中弹开,旋即长剑飘摇,一招「金错」刺向柯以之胸膛。
柯以之为了不使长剑脱手,便用力握住白剑,以致来不及避开刘鼎的长剑。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扑在了柯以之身前。
那道身影并非什么世外高人,而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妇人。只见她乌髻盘于脑后,玉簪别在一旁。柳眉淡淡,似是懒得描画;杏眼汪汪,恰有一段深情。她面色惨白,额头沁出细密的香汗。这小妇人是柯以之的妻子,她见夫君危难,不及思索便扑了过来。
若是魏尺木在此,定能一眼认出她。那柯以之的妻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相州遇到的李琬儿。李琬儿那义无反顾的勇敢,一如当初救魏尺木的时候,柔弱而坚强。李琬儿父亲李泉的故人便是柯以之的父亲,当年李婉儿随母亲梁氏为了避摩尼教之祸到了宋州,不久李婉儿便与柯以之成了亲,并生有一女,名唤柯柒柒。
李琬儿忽然扑来,护在柯以之身前,却令刘鼎吃了一惊。他并非吃惊于忽然有人横在他剑下,而是他一眼便看得出眼前的温婉妇人不会半点武功。刘鼎到底是阴阳家传人,是个侠士,剑下不愿沾染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的鲜血。于是,刘鼎将长剑强行倒转,乱了剑招和身法。
不过是眨眼之间,就在刘鼎长剑倒转之际,柯以之趁势举起手中的白剑突刺,一举刺进了刘鼎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