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他确实有这个资格呢?”蒂雷纳子爵反问道。
“若是您也这么认为,“国王说:“那么我真的要失望了。”
“怎么说?”
“您觉得孔代亲王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因为他正当壮年,又具有完整的思想,理智与逻辑,赫赫的功勋,比一个小孩子更好吧。”
蒂雷纳子爵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承认了:“您是一个好人,”他说:“但现在的法国更需要一个手腕强硬,意志坚硬,不会受任何人影响的国王。”
“我明白你的意思。”路易说,这真没什么好分辨的,谁都知道现在的王权并不在国王手里,而是在王太后安妮与马扎然主教手里:“但蒂雷纳子爵,就算孔代亲王是圣人再生,他依然有个永远无法抹去的弱点。”
蒂雷纳子爵鞠了一躬,“愿闻其详。”但他的脸色可不是那么说的。
路易想了想,突然将话题转到了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地方。
“您知道我们是一路从巴黎过来的。”他说。
蒂雷纳子爵点了点头:“可不是么,陛下,我一直追着您们呢。”
这句俏皮话让路易都忍不住一笑:“那么您也看见了吧。”
“什么?”
“那些吊死的人。”
“嗳,您要说这个,我看到了,陛下,希望您没有受到惊吓。”
“并没有,子爵先生,”路易说:“因为这些人正是我亲自审讯,亲自判决,亲眼看着他们吊上去的。”
这句话倒是真让蒂雷纳子爵吃了一惊,他不明白国王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告诉他,他是一个残酷的人,而非人们所以为的那样一个温和的统治者么?“假如这句话出现在几分钟前,”他说:“我准以为您是在恐吓我。”
“所以我才要把它放在这里说,”路易说:“另外提一句,就算您不愿意服从我,我也不会吊死您,只会把您万分严密地囚禁起来。”
“我该说我真是荣幸么。”蒂雷纳子爵无奈地说:“但我想您并不是那样的人。”
“那样残酷的人?”
“不,那样愚蠢的人。”蒂雷纳子爵说:“没有比用死亡来威胁一个本就不在乎生死的人更可笑的了。”
“所以我才要用别的来威胁您,”路易说:“您追赶我们的时候太匆忙了,子爵先生,您没有去查问过这些人的罪名。”
“他们一定十恶不赦。”
“比您以为的更可怕,”路易说:“就算进了炼狱,用火焰烧上一千年也烧不干净。”
“请告诉我吧!陛下,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最先的两个是劫匪。”
“果然可恶极了!”
“可恶的还在后面呢,在战争还未开始的时候,他们劫的是金路易与丝绸外衣,而我经过的时候,他们劫的是人。”
“他们要人做什么?”
“吃啊,子爵先生,就像猪羊一样烤着吃。”
“天杀的!”蒂雷纳子爵惊叫道:“愿天上降下雷霆来把他们打死!”
“还有呢,还有呢,一个父亲吃了他的孩子,一个妻子吃了丈夫。”
“难道不是魔鬼在作祟么?”
“我倒想要这么认为,”路易说:“之后我们见到了一座教堂,多么神圣的地方!”
“可不是么?”
“王太后坚持要进去祈祷,然后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群农民。”
“不奇怪,主保护每个人,无论穷富。”
“但他们的慌张引起了我的怀疑,最后我的火枪手在储藏室、圣物室与忏悔室里找到了一大堆骨头!”
“上帝啊,别说啦!”
“这正是我要和您说的,子爵先生,他们藏在小教堂里,等到有路过的人走进去歇脚,或是祈祷,他们就冲上去把人抓住,然后把他们煮成汤。”
“简直令人无法置信!”
“没什么无法相信的,”国王咄咄逼人地说:“饥饿是能让人变成魔鬼的。”
蒂雷纳子爵站在那儿,面色苍白:“您是在指责孔代亲王吗?”
“我说过,也许他没有做任何事情,但争端正是从他身上而起。”
“那么您就不能结束这个争端么?”蒂雷纳子爵大胆地说——国王知道他仍然保持着原先的想法,也是许多支持孔代亲王的人的想法,那就是一个拥有自我思想的成人总要比一个受人操纵的孩子好。
“这就是我要告诉您的,您所愿意为之忠诚的人,最大的弱点。”
“我已经准备好了,告诉我吧,陛下。”
“之前有位国王,”路易说:“他在成为国王之前,与孔代亲王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
“谁?”
“您也应该感到熟悉,”路易说:“因为他距离我们并不远,他就是英格兰约克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理查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