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踉跄起身,半边脸上像是开了杂货铺,墨汁、血肉、断骨、被挤出眼眶的眼球、以及几块砚台的碎片,浮世绘似的混杂在一起。
便如此,他竟然还是直勾勾的盯着红玉,翻身欲要再次扑上!
李如松、红玉如临大敌,后面众山海卫怕误伤到二人,也都弃了落网、弓枪,拔出腰刀蜂拥而上。
然而就在此时,那孔楽鹏耸动着歪掉的鼻子,忽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然后转头望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蒲友仁、项文山、马兴毅三人!
“吼~!”
他发出一声野兽似的嚎叫,伴随着腹中闷雷似的饥鸣,竟就这么放弃了红玉,转身向着蒲友仁等人扑了过去!
“给我死!”
此时刘坤恰好拦在正中,原本正在举刀前冲,猛然见到孔楽鹏朝着这边儿扑来,当下急忙稳住脚步,照准对方当头劈下。
孔楽鹏拧腰避过锋芒,扬起左手在刘坤腰间一抹而过。
“啊~!!”
刘坤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声,踉跄着往前走踏出半步,几根断掉的肠子从腰间垂落,同时那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里,还露出一颗残破的肾脏!
这情景,让旁边几个山海卫不约而同的脚步一僵。
孔楽鹏也便如入无人之境,冲到了蒲友仁面前。
“别过来、你别过来!”
蒲友仁惊声尖叫着,拼命的想要闪避推搡,却还是被孔楽鹏轻而易举的压在了身下。
就见孔楽鹏伏低了身子,狠狠咬住他的左肩,然后仰头一撕,当下连皮带筋扯下块人肉,大力的咀嚼吞咽着,喉咙里还发出了满足的咕哝声。
一时堂上寂静如死!
唯有蒲友仁和刘坤的哀嚎声交相呼应。
嗖~
忽地,一支羽箭直奔孔楽鹏脖颈。
孔楽鹏挺身闪过,转头正见红玉将第二支箭搭在弦上。
“吼~!”
他嘶吼一声,低头又自蒲友仁胸口咬下一大块肥肉,然后转头直面红玉。
嗖~
红玉毫不犹豫一箭射来。
那孔楽鹏再次闪身避过,一面咀嚼着嘴里的肥肉,一面四肢贴地窜出。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继续攻击红玉之际,孔楽鹏却猛然调转了方向,飞也似的扑向门外。
似乎方才的进食,让他恢复了一些理智。
“拦住它!”
红玉一声娇叱,身旁李如松也迈步欲追没,但却哪还来得及阻拦?
在加上原本负责堵门的内卫,此时也早冲进了大堂里,故而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孔楽鹏突出重围,半个身子探出门外。
砰~
此时忽听一声枪响,那孔楽鹏后脑应声暴起一团血花,踉跄半步颓然倒地!
众人都有些呆滞,随即目光转向那枪声起处,就见正王守业形象全无的趴在地上,手中的鸟铳余烟袅袅。
却原来方才他瘫软在椅子上,见孔楽鹏凶性不改,便咬牙硬撑着去捡了杆,装好药却未曾发射过的火铳。
原是准备防身用的,不想最后却起到了一击毙命的效果。
不过……
他方才瞄的明明是屁股。
“老爷!”
红玉突然抛开手里的猎弓,飞也似的扑到了王守业面前,连声追问道:“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眼睛?
王守业抬手一擦,就见满手的血泪。
再一感觉,耳朵里也是黏糊糊的,多半也塞了些血水。
他拿小拇指扣了扣,惨笑道:“没事儿,之前被佛光舍利照到留下的旧患,刚才……”
“蒲大人?!蒲大人?!”
“刘都事?!刘都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几声焦急的呼唤给打断了。
王守业示意红玉拿出帕子,擦去自己脸上的血泪,又在她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先踉跄着到了刘坤身前,就只见他双目圆睁仰躺在地上,早已没了生息。
啧~
早叫他准备周全些的。
王守业无奈的叹了口气,命一旁的内卫好生收敛尸身,然后又来到了蒲友仁身边。
蒲友仁的伤势虽然不轻,但既没有伤到内脏,也没有伤到骨头,倒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不过……
他胸前那被撕去一块的地方,怎么瞧着如此古怪?
还有……
被涌出血水染湿之后,这旁边的轮廓也颇为异样——明明是躺着的,便是胸大肌练的再发达,也不该是这般凸起吧?
正满腹狐疑之际,忽听马兴毅叫道:“知州大人两腿之间好像也伤到了,流了好多血!”
说着,迟疑的看了看红玉。
“如松,你过来……”
红玉见状,就待暂且避嫌。
“等等!”
王守业却断然吩咐道:“你先隔着裤子摸一下瞧瞧,看是不是有什么古……”
‘怪’字尚未出口,原本奄奄一息的蒲友仁,突然尖叫起来:“不、不!不必摸了!我……我没事儿,我下面没事儿!”
一面说着,一面还拼命挣扎退缩着。
这说是没事儿,谁人肯信?
马兴毅一咬牙,上前摁住他就一把摸了上去,随即就忍不住惊恐的叫道:“不好,知州大人下面没有了!”
“你再摸仔细些!”
王守业没好气的一声呵斥。
马兴毅这才仔细辨明轮廓,然后他突然如避蛇蝎似的缩回了手,瞠目结舌的瞪着蒲友仁道:“你……你竟然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