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并不太明白达恩斯的意思,但如果这里再亮堂一些,他就能看到希德发白的脸色了。
遍布大陆的佣兵公会,规则不算严格,毕竟每个佣兵做的都是以命搏财的生意。犯些小错,手脚不干净贪渎雇主财物,单方面废弃委托等等,至多也就是降级处罚。但偶尔会有佣兵被公会发布赏金通告,列为追杀或追捕的对象。通常这些人都是犯下了非常严重罪行的人,而这些罪行多半早已超越了公会的规则,而是触犯了国家、领主的法律。
这些佣兵被公会除名,却仍然从见不得光的地方获取委托。有人唾弃他们,也总有人会找上他们。他们既不符合杀手公会的原则,也不是盗贼公会的一员,游离在任何组织之外,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不法之徒。他们为了活下去,什么都会做。
“进来之前我就想,我们这些人里很可能有守卫们在搜查的正主。你的名字我有所耳闻,伊恩。看到你用灵想力,我基本就确定了。”达恩斯继续埋头剥取尸鲤身上的可用素材,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惜我没有收到你们的悬赏。不过其他人可真倒霉,不但为了你们多付20枚金币,恐怕都要在这迷宫一样的排水道里丢了性命。”
“要来的是他们自己,要跑的也是他们自己,这可赖不到我们头上。”希德在旁边冷冷地说道。
达恩斯并没有理他,继续道:“这个家伙也是倒霉,想靠着这条水道挣上一笔,却没想到在纳剑城下面也能遇上魔兽——不过我也没想到,你呢?”
伊恩听得不明就里,下意识顺着他的手凑过去看。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伊恩赶忙侧脸,“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尸鲤被拦腰斩断,“蛇头”被咬得支离破碎的尸体也随着达恩斯的解剖而被发现。
“牙你要不要?”尸鲤还剩下一个脑袋,达恩斯想起来什么,“不要的话我就留着了,能把一个大活人咬成这样,还挺锋利的。”
伊恩在一旁,边忍耐着阵阵从胃部袭来的恶心感,边冲他摆手。
“好了,这些是你的,”达恩斯走过来,丢下一个袋子,“核心有三个,不好分,我拿两个,骨头和鳞片我多给了你一些算补偿。”
伊恩抹了抹嘴,勉强说了声“多谢”。
达恩斯把东西收拾好,提起弯刀,就要往通道走去。
伊恩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等等,”他说道,“你听谁提起了我的名字?”
达恩斯转过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暗黑佣兵之中流传着你的名字,你自己却猜不到谁是仇家?”然后他笑了起来,“那你哪天被我们中的一个人干掉,岂不是连自己为什么死都不知道?”
伊恩想到了猎鹰。雷金——这说得通,他在璃木林丢失了目标,便通过暗黑佣兵来搜寻他。
“想起什么了?”达恩斯看着伊恩的眼神,笑道,“肯定能想起什么。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秘密,窃取了什么情报,带走了对方什么重要东西……都有可能。杀手公会麻烦得很,而且只管杀人,不负责绑架。”
伊恩眼神一凛:“绑架?”
“绑架,‘把叫伊恩的小子带回黑鹰城’。”
“明白了。”
“那么,我们可以去找出口了吗?在第二头尸鲤或者什么奇怪的魔兽出现之前?”
“走吧。”
达恩斯干脆利落地转身,朝前走去。希德见光源随着他渐渐就要远离,赶紧拉了一把伊恩,提着装满尸鲤素材的袋子跟了上去。
希德一路都在担心会不会还有其他魔兽,提心吊胆地走了不知多远,只听见达恩斯在前面说了声“有了”。紧接着他们就看见一道刀光,滑向墙壁的凹陷处。“哐当”一声,水道的槅门应声而倒。
“走了。”达恩斯转身朝他们挥挥手,兀自走了出去。
等到伊恩和希德钻出去再看时,周围已经没有半个人影了。
他们的面前是一段向下的斜坡,隐约还能看见泥土被水流冲出形成的痕迹。陡峭的斜坡上杂乱地长着树木、荒草和灌木,天色尚黑,看不清远处哪里是尽头。
希德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把,有的还在缓慢移动。那应该是纳剑城城墙上的守卫。他松了一口气:“真是狗屎运!”
伊恩从他背后走上来,向山坡下极目远望,透过漆黑一片的林地,他仿佛能看见什么似的。
“我们出来了,伊恩,”希德有点兴奋,“你看,我说我们可以的。”
“就像你说的,”伊恩声音平淡而疲倦,“狗屎运万岁。”
希德看了看四周,依然漆黑一片,但天气晴朗,星辰和月亮的位置为他指明了要去的方向。
“我们爬到这坡底下然后一直往前走,应该就是联邦的地界——我们已经在纳剑城的西边了!”希德朝那个方向比划了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到巴别城了,好好洗个澡,把这身臭泥给洗干净,喝上两杯,然后在旅店的干净床铺上好好睡上一觉。听着,巴别城虽然离纳剑城很近,但已经是联邦国了。你再也不用担心猎鹰的追捕,他们在这里不敢动手。”
两人开始往下爬。坡道非常难走,陡峭,而且长满了各种树木和灌木。伊恩时不时要停下来休息。每次,希德都会警惕地注视着身后的纳剑城,担心下水道的响动惊动卫兵。
“关于那个达恩斯,”伊恩忽然问道,“你怎么想?”
“暗黑佣兵都是法外之徒,毫无底线。”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