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还未出院子,就见那院门开了。慕轻烟笑嘻嘻的进来,拉着初涵的手臂闹她道:“姑姑是越发的漂亮了!”
“你呀,鬼精灵!”初涵拿一根手指点在慕轻烟的额上,又嫌弃的甩甩手。
慕轻烟被她逗得大笑不止,初涵却拉着她的手一起往前边去了。
进了主宅的宴厅,一溜二十几席已经摆好了。
首席上,慕征正襟危坐,身边围着一众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些都是过去曾为慕府出生入死效过力的。慕家亲厚,知人善用,年节能来慕府吃一顿团圆饭,那是所有为慕家产业服务的人心中最在意的事情。
慕轻寒不知何时也换了新衣,仍旧一身黑袍,中衣雪白,衣料是上好的,看手工竟也是初涵的。
总管慕远山招呼着大家入座,桌上的菜已经上了有七分,只有几道要趁热吃的还没上来。酒是慕轻烟自己酿造的,瓷坛封装,深埋三年,千金难求,如今正是最好入口的时候。
所有的人都按等级和辈份入座,首席主位坐了慕征,左手边坐的是慕轻寒,如今慕家是他撑家了。右手边是初涵,下去是慕轻烟。
慕家无妾无庶,亦无男尊女卑之分,凡慕家子女都是同样教导,总归都是慕家的人。
福婶婶推辞不过坐了慕轻烟下首,她自幼年起就伺候慕征的夫人,老夫人亡故后又近身伺候慕征多年,和兄妹二人向来亲厚。
慕远征是家生子,老夫人做主把福婶婶许了他,他又接手了慕府大管家之职,里外一把手,甚是辛劳。他依慕征的吩咐坐在了慕轻寒下首,也不推辞,向来唯老庄主命是从。
再下去是慕府‘天下钱庄’的老掌柜和‘金石坊’的老掌柜。还有两位是多年一直客居凤凰城的慕征当年的亲兵,虽垂垂老矣,却仍是一身凛然正气。
一桌一桌下去,能在此落坐的,皆是慕家各铺子里独当一面的掌柜。
待到所有的人都按座位坐定,慕征站起身,一手持杯,朗然开口:“今日过年,第一件要说的事就是,我慕征晚年得女,诸位瞧好了,从此慕初涵言行即是我慕征授意,见她如同见我,我亲女儿是也!”一抬手把酒喝干了。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恭敬的向初涵行礼,口称小姐。
初涵离座,一一回了礼,复又回去座位。慕征才又开口接着说些过年的话,人多数众,敬酒声,拜年礼声,祝福祈祷声,声声不绝,场面喜庆而热闹。
从入夜闹到三更,慕征和慕轻寒都喝多了酒,初涵吩咐煮了醒酒汤,又伺候着喝了,才扶着老爷子回了卧房。
慕轻寒到底年轻,出了宴厅自去水榭上练了两趟剑法,出了一身汗,酒已经醒了大半。
慕轻烟因之前约了南宫胤午夜去城中放烟花,待到酒席散了人也未来,于是着人去弈剑山庄的秋樨斋问话,回来答复说是喝多了些酒,睡下了。
慕轻烟也没多想,披了件宽大的披风一个往朱雀大街上去。冬深霜重,夜色寒凉,却仍旧有许多人在街上瞧着喜庆的烟火升上天空,璀璨绽放,如瞬间散落的流星,辉煌却也悲凉。
慕轻烟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紫薇桥上,仰着头,不知道是在思量还是在欣赏。不为落单而恼,从容淡然,眉目舒缓,眼神纯净。
远处一间宅子的房顶,一身黑衣的男人斜卧在房脊上,手上拿着一小坛桃花醉,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的喝着,也不知何人酿了此等美酒,名曰桃花醉,染了些许脂粉气,不成想自那夜喝过后才知道这酒有多烈,有多合乎他的胃口。
那个站在桥上的孤单身影就是世人口中慕府那个纨绔女子,这般深夜也敢独自上街,当真不畏流言,不惧危险吗?南宫胤呢,那个就算在她身边也不舍得错开眼神的未婚夫为什么不陪着她?那一脸的浓妆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越发的好奇起来,厚妆脂粉下的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面容?
就算再怎么不堪,也总不会差过现在!
他想着想着,突然莫名其妙有些气起来,气她夜半孤单一人,气那个人不怜惜他。可是他却没想过,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他心里那奇怪的熟悉感却怎么也不能忽略。
他不知道,他已是处处留意着她,这根本不是他原本该有的性情……
最后一口酒喝完,再抬头去寻那个身影,却是找不见了。他扔了手里的酒坛,飞身从房顶上下来,往刚刚她站的方向疾步而来。转着身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目尽所及却都没有。
她不见了,就在他一错眼间凭空消失。他想都没想,运起轻功,穿行在朱雀大街上,往水月山庄的方向去寻找。
慕轻烟在街上瞧够了烟火的绽放,被那一绽一落扰了心思,无精打彩的回了府。
他停在远处,瞧着她进了水月山庄的大门,突然醒悟过来,被自己的行为着实吓了一跳,这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冲动,为一个名声不堪又许过了人家的纨绔女子。
秦衍在那处停留了很久,人潮渐散。五更天后天空飘起了雪花,他伸掌接在手心里,看着雪花融化成水,不由得就想起燕山雪谷过往的经年
慕轻烟进了水月山庄后直接去了初涵的院子,今夜姑姑陪着爷爷喝了很多的酒,她有些不放心。香溪阁里静悄悄的,成串的红灯笼都还亮着。
上夜的婆子瞧着她进来,忙迎上去刚要说话。
“嘘,我瞧一眼就走,休要作声!”她放轻了脚步也未开门,贴进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