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水吗?新鲜的,从生命之——”小贩看清了面前铁塔一样的身形,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自己不该停下来的。占星塔墙上潦草的血字指示他来到这里,而那个巫师也会被吸引过来。他感应到某个飞升血统的拥有者已经在维考拉现身了。早在帝国还未变成废墟,而是疆域跨越整个大陆的时候,这份血统便已经存在许久了,这是古恕瑞玛最珍贵也最强大的血统。所以重中之重,是赶在敌人之前找到那个人。飞升之血可以将阿兹尔从虚无中带回现世,也可以在邪恶的用意下将重生的恕瑞玛毁于一旦。
是的,他不该停步——但他还是站住了。
“你的摊子摆在了一群久远的鬼魂中间。”他说。
“鬼魂?”小贩的声音里渗出恐惧。
“这道拱桥,”他举起手杖戳了戳头顶的石砖。行人在桥上走过,尘土像细密的轻纱一样从裂缝中洒落。“是失落了的艾卡西亚所放逐的匠人们建造的。每块石头的切割和垒砌都无比精准,搭建的时候连一滴灰浆也不需要。”
“这……我不知道。”
“你们凡人早已忘记了过去,还把理应铭记之事冠以传闻之名。”在沙漠深处无数个世纪的苦涩徘徊,渐渐变成了暴烈的愠怒。“我建起大图书馆,难道不就是为了防止记忆的败落吗?”
“请您原谅,大人。”小贩背贴着石墙说,“您所说的都是古时候的神话了。”
“那是对你而言。我初来的时候,城墙刚刚兴起,两百尺的精磨大理石,崭新的石块里嵌着金线。我的兄弟和我带着一万名金甲士兵,手执利矛凯旋而归。我们在城中居民的欢呼声中走过的就是这道拱门。”
他忍不住哼了一声,然后才继续道:“一年之后,一切荡然无存。那是所有的终结。又或许是所有的起点。我已经厌世许久,再也无法分清。”
小贩一脸苍白,眯起眼睛想要看穿他头巾下的阴影。他突然两眼圆睁。
“你是迷失的沙漠之子!你是……内瑟斯。”。
“是我。”他转身离开,走进了城门。“但还有一个人,比我迷失得更严重。”
内瑟斯跟着人群穿过城市朝着中心的神庙走去,尽量无视人们的眼光。他的身材本来就很引人注目,而且现在那个卖水的小贩肯定已经把他的身份传得人尽皆知了。恕瑞玛本来就埋藏着许多秘密,但没有一个会永远地沉眠地下。等他抵达城中心的时候,如果竟然有人不知道他是谁的话,那才是真是怪事。没错,停下来教训小贩确实非常愚蠢,但他对于历史的无知深深地激怒了内瑟斯的学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