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在一天难得有阳光的日子去了别院。
原本她以为会看到杂乱丛生的杂草,会看到落满灰尘的家具,甚至发霉的地板。
但是当她推开门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将她拉回到了过去。
她会推开门从屋里跑出来,边胡,又胡乱地将零食往嘴里塞去,刘妈会从厨房里奔出来,囔着喊给她做的吃的没有带上。
妈妈会从客厅里走出去,叨叨她几句全然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然后又会命人让饭盒送去学校。
爸爸会在二楼书房里拿着本书笑看着她,眼神宠溺。
她仿佛就是他们的全世界,是他们最珍贵的宝贝。
院子里的花木还是她幼时种下,尤其花开花落已几季,在白雪下艰难求生。
三千便过去将白雪抖落,被压折了枝干瞬间抖擞,晶莹莹得仿若新生。
旁边的草坪上有一块空地,父亲回来的时候会与她在那块空地上与她打球。
通往大门的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是父亲带她和母亲去海边,他们一起捡回来的。
大门旁边的柱子上还有她的涂鸦,母亲皱着眉不悦,父亲却笑着说她是个小画家。
柱子两边挂着她与父亲写的对联,父亲的字遒劲有力,而她却腕力不足显得犹为稚嫩。
她望着熟悉的一切微微一笑,随即站定在大门前,几欲伸手推开,却又缩了回来。
不是每个人对于记忆重启都有那么多的勇气的。
她停在这里却突然不敢再上前。
她想,就让记忆留在时间长河里吧,追溯不是任何时间都那么地有意义。
院子里站了一个人,高大威严,一身中山装。
一瞬间,三千从容国清的身形里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大伯。”
三千轻声喊道。
容国清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三千的错觉,眉目竟有一些忧伤。
“我听下人说,你回京城后没有踏入过这里?”容国清走近了几步,与她一同打量着远里的景色。
雪马上就要化了。
风一吹,裹着湿冷,三千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是,今天第一次过来,没想到就遇到了大伯。”她道。
“我也是偶尔来看看,你爷爷命人将这里照顾得很好,一草一木都与先前的一模一样。”容国清似乎有些想不起那个和自己十分肖像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他很优秀,优秀到夺去了所有的注视,而他则沦为他的陪衬,他是恨过他的,他想。
“谢谢大伯。”三千微微俯身,如今还愿意来这愿意的人大概也没有几个了吧!
谁能料到当年这里也曾被踏破了门槛呢!
容国清叹了口气,微微侧身望着那位弟弟留下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身形单薄,眉目坚韧,颇有几分当年他的影子。
他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
但最终又转为冗长的叹息。
“化雪了,天气寒,你身体虚弱,别在雪中站太久。”容国清又仔细看了她一样,转身离去。
三千点点头,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