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河上的几座石桥都被宋军严密把守着,宗弼手下的骑兵只能强行泅渡过河。为了减轻重量,这些骑兵只穿了身轻甲,带着随身的武器和弓箭,干粮只够几天所食用的,其他的辎重包括帐蓬等都被一概舍弃。
马匹在下到数十丈宽的河里后,在背上的骑兵驱使下,奋力向河对岸游去。河水淹过了马背,河面上只露出高扬着的一颗马头,有些胆小的战马拒绝下水,在河岸边不停挣扎着。人喊马嘶,河岸边乱成了一团。
由于下着小雨,夜色下没有一点的光亮,驻防西平、上蔡和遂平三城的宋军将领搞不清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小股沿河巡逻的宋军发起自发的抵抗,可是这种几十人的小队几乎在瞬间就被淹没在越来越多的金国过河骑兵的洪流里。
宗弼很清楚自己的任务,他把手上的骑军分成了四支,大家在过河后各自为战,然后一路向南,在越过中阳山区之后,再相互联系汇合。
金军在过河后,避过由宋军防守的营垒和城池,并不强行攻坚,而是穿过这些营垒之间防御的薄弱处,全力向南突击。宗弼现在就像是个输红眼的赌徒,宁可让自己陷入全军覆灭的境地,也要把宋军的腹心搅得天翻地覆。
负责南边宋军指挥的老将王禀在接到警报后,立刻作出了紧急的反应,他下令沿河各部坚守营垒,不得擅自出击,一切等天亮后搞清楚情况后再说。他的谨慎让南阳军在这混乱的夜晚并没有遭受重大损失,但也使得宗弼能够比较顺利地突破了宋军所构筑的沿河防线。
因为这次宗弼的出击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并无法以常理度之。
坐镇襄城的西军统帅李岘和副帅杨可世在接到报告已经是金军在开始强行渡河后的将近一个时辰。襄城的帅府时也是一片忙乱,周围的街道被灯笼和火把照得一片明亮,在中军节堂里,闻讯赶来的将领们在不断讨论着眼前发生的紧急军情。
李岘到了节堂后,只是坐到了大案后,静静地阅读着从各地传回来的军情报告,偶尔和杨可世小声讨论几句,根本不理会在节堂下面交头接耳的将领们。他在真正作出决断和命令前,显得很随意,大家都可以发表看法和意见,这让也闻讯赶来的张浚等人在看到后有些不太适应。
这中军节堂不应该充满了威严肃静的气氛么?怎么李岘这里搞得跟个菜市场似的,下面的将领数人一伙围坐在一起聊着天,而主帅李岘和杨可世、翟进两人,还有几个参军则围坐在长案周围,在桌面上的地图上指指点点讨论着什么,也根本不管下面私自讨论的将领们。
这样的人怎么能打胜仗?
张浚和刘子羽进了中军节堂后,放低了身份,主动向主帅李岘打着招呼。
李岘在看到他后,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连话都没说,显得十分无理。张浚略显尴尬,只得站在那大案之前,旁听着李岘几人的讨论。
却听那杨可世笑道:“……会不会是宗辅脑子进水了?他把我们当成了南军,认为只需要万把骑军,就能把咱们冲得稀里哗啦的。”
不料翟进却在反驳道:“你以为那讹里朵跟你似的,脑子被驴踢过,他要是认为我们跟南军一般,早在大军抵达汝河一线就发起进攻了,还用跟我们隔着条河对峙上一个多月?这很大程度上只是一次骚扰行动,不信你就瞧着,差不多到天亮前就会有消息传回来,那金军就又跑了回去。”
李岘在翻着白眼:“那宗弼是闲的,这三更半夜的溜马玩?”
“这可说不定,听说那兀术是满脑子肌肉的家伙,说不定就是这样。”翟进笑道,“他们会不会突到南阳方向?咱们在后面可没部署多少守军。”
“有这个可能……只不过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再要想跑回去可没那么容易!”李岘揉着脑袋,“这特么消息乱糟糟的,就根本理不清个思路……跟下棋似的,越想错越多。”
杨可世咧着嘴笑道:“俺在下棋的时候就没你那么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就只一条,揪住对方最大的一条龙不放,其他的小杂鱼都不放在眼里……这宗辅会不会弃小保大?!”
李岘把身体往后一靠:“行啊老杨,你最近水平涨了不少……”
张浚在一旁听了后简直是怒火中烧,现在军情紧急,你们这些人不加紧处置,却在这里闲聊起了下棋?!简直是玩忽职守,贻误战机,拿行军打仗当作了儿戏!
可是他却不敢挺身而出,上前指责这帮粗鄙的军汉!
翟进点了点头:“我好象也弄明白了,这宗辅有点意思,很有些壮士断腕的气魄……”
“嘿嘿,这弃子的手段,快赶上某家了吧?”杨可世在一旁大声笑道。
李岘也笑:“你哪回不是被迫弃子,若论起境界来,可真是比人家差得远了……这鬼天气,咱们是现在就动手,还是等天亮后再行动?”
杨可世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要动手,否则大龙就跑了!”
李岘却不理他,又看向翟进。
却听翟进说道:“这到嘴的肉,早吃晚吃都一样,多吃少吃也是一样,这饭早晚都会给吃完了。我的意思是慢慢吃,省的被烫着。”
李岘大笑道:“还是老翟对我的胃口,老杨身体好,咱可没他那么好的牙口。那就等天亮以后再行动,只不过宗弼那弃子也不能让它给活出去了。”
张浚在一旁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三人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