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根据邸报上临安人口的计算,临安每年消耗的稻米应当在三百-三百五十万石之间,盈余约七十万石稻米。这些盈余的稻米或是用来酿酒牟利,或是用来赏赐临安孤寡之户,或是用于赈济地方灾民。故临安实是我大宋境内最大的一处粮食消耗市场,接下来才是泉州、广州、健康等城市。
于是,临安的米价实际上决定着我大宋的粮价。临安若是缺粮,则大宋的粮价就上涨;临安粮价若是下跌,则大宋各地的粮食价格也要应声而落。那么接下来,小臣请陛下看一道计算公式…”
沈敏向后退了几步,走到房间中间竖立的黑板面前,拿起粉笔飞快的写下了一连串的数字和符号。接着他才转身指着黑板上的数字说道“这些数字就代表着大宋各地种植水稻所需要投入的劳动力,大致每种植一亩水稻,就需要一个壮劳力工作10-15天,如果是种植小麦的话,投入的劳动力就会更少一些。
以一名壮劳力耕作20亩计算,一年收入大约为40-45石稻米,假设这些田地都是他自己的,那么按照五口之家计算,一年所需消耗的粮食就是25-30石之间,他还能剩下10-15石。这10-15石余粮,就是一家农户能够拿出来交换其他生活物资的一年所积了。
陛下应当可以看的出来,当粮价等于1贯时,农夫一年所生产的粮食刚好够给养全家。而临安城内一名雇工的日工资为200-300文,一月薪水为6-9贯。当米价超过3贯时,雇工已经很难养家糊口了。
所以,临安的粮价既不能低于一贯每石,也不能高于三贯每石,否则市面上不是出现萧条就是恐慌的情绪。而在过去十余年的和平下,长江以南地区的农业一直在恢复,粮价也一直在缓慢的下跌。
去年大宋境内风调雨顺,临安粮价第一次跌破了三贯每石。而小臣这些日子从各处的商人口中打听到,今年各地的气候也非常不错,因此临安的粮价已经跌破了25贯每石。如果今年夏收和秋收都保持丰收的话,今年的粮食价格必然会跌到2贯以下。
陛下,小臣以为,宫内应该出手干涉临安的粮价,以确保粮价维持在2贯以上的水准。只有维持在这个价格上,今年的粮食丰收才不会造成农民的困扰。而只有农民手中有了更多的收入,他们才能购买的起更多的商品,从而维持住市面上的繁荣,令那些工坊获得更多的订单,维持住工匠们的生活。而朝廷也能获得更多的商税。”
赵构努力分辨着黑板上的数字和符号,在沈敏的仔细讲解下,他勉强弄明白了这些数字和符号所代表的意思。他心中不由有些嫉妒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虽然沈敏和他见面的次数还没超过双手之数,但是面前这位年轻人却轻而易举的把大宋财富的流向,在他面前形象的展现了出来。
而他的户部官员们,除了告诉他应该趁着粮价低落收购粮食之外,几乎就没有人能这么简单而明了的告诉他,粮价低了会对农民和市面造成什么样的损害。前者让他感觉自己是在一片迷雾里摸索着大象的样子,始终拼凑不出大象的样子。而后者则把大象的样子放在了他面前,让他按照图纸去感受这头大象是否和图纸一致。
也只有在沈敏面前,他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在做出一个独立的判断,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但唯一不好的是,他总会被对方带歪了思路。比如,他们原本明明是在讨论如何筹钱的问题,现在却又扯到了调控粮价的问题上,这样的状况确实有些让他感觉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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