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见过沈敏的凌虚阁上,柳直和汪权两人像两根木桩似的站在一道琉璃珠子串起的帘子之外,两人的视线都盯着脚尖前的木地板上,不敢抬头偷窥帘子后的景象。
柳直感觉自己的手心和背部都已经是湿漉漉的了,他虽然从开蒙时起就抱有金榜题名被天子召见的梦想,但还真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被官家召见。
长久以来对于天子的崇拜想象,使得柳直上楼之后就觉得自己心跳的像是擂鼓一样。如果不是帘子后面有人不断提出问题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觉得自己都有可能因为心跳过快而喘不过气来。
虽然柳直和汪权两人诚惶诚恐的回答了张去为提出的所有问题,但坐在帘子后面的赵构却听的不甚满意,他觉得这两人讲的也太枯燥无味了些,且回答的时候结结巴巴的,令他需要思考许久才能明白两人说了些什么。
因此当他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也就失去了和这两人交谈下去的兴趣。不过就在他打算让两人退下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身边的张去为说道:“张阁长,你把三郎拟定的那个章程给他们看看,让他们说说自己的看法。”
柳直和汪权拿到了从帘子里递出来的册子,两人沉下心翻看了一阵之后,柳直向帘子里的赵构恭敬的回道:“这册子里的章程甚是严紧,小民等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赵构沉吟了片刻后继续问道:“不过是建个期货市场,这第一步不挑选地方和办事之人,反而建议设立数院、各路的统计员和往来地方的邮传,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柳直沉默不语,他身边的师弟汪权胆子倒是比他稍稍大上一些,此时不由出声答了赵构的话,“回官家,设立数院是为了计算交易,在各路委派统计员是为了及时了解地方的粮价,至于往来地方的邮传则是为了能够定期获得统计汇报啊。”
帘内的赵构顿时有些不快的说道:“这些册子上都已经有写,朕岂能不知。朕问的是,为什么在临安设立一个买卖粮食的市场,还要搞这么多不相干的事。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吗?”
汪权顿时被吓住受了声,柳直不得不为这位师弟擦屁股道:“回官家,小民等能够勉强解释那本册子,也是有赖于家师的教诲,并不是小民等已经完全理解了册子。以此人之大才,编制这样一份章程显然是自有其道理在的,小民等不敢以自己的陋见去猜测此人之想法。最好还是请那位过来,听听他是怎么解释的,才是不失偏颇的道理啊。”
帘内沉默良久,赵构终于对着身边的内侍挥了挥手说道:“先送两人出去吧,让他们先在临安待着,朕说不定还要再召见他们的。”
张去为答应了一声,出了帘子同外边伺候的张世庸小声说了几句,张世庸便转身带着柳直、汪权两人下了楼去。当张去为返回帘内时,看到赵构已经从椅子上起身,站在临窗的案前翻阅着沈敏送来的设立期货市场的章程。
张去为小心的站到一边,不敢打搅赵构的思考。过了半刻钟后,背对着他的赵构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罢了,还是把三郎叫入宫来问个究竟吧。”
张去为顿时精神一振,知道官家终于决定着手进行期货市场一事了。接下来,就要看那位沈三郎究竟是空口说白话,还是真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了。不过张去为却是不怎么担心这件事能不能成功的,反正他已经收到了自己的报酬。沈敏哪怕办不成这事,他也不会损失一根毫毛。
面对赵构同样的问题,沈敏却是意定神闲的回道:“回官家话,这并不是小臣多事。先办这三件事的目的是,今后期货市场即便是离开了小臣,也要确保能够正常运行。
数院的独立计算,能够保证陛下不被人所蒙蔽,期货市场的运行必然是遵循数学公式的规律的,任何违背了数学公式的市场变化,就意味着有人在操纵市场。虽然我们建立的期货市场并不完全拒绝人为操纵,但是这个操纵行为难道不应该是归属于陛下的吗?
在各路设立统计员和成立邮传的目的,乃是为了期货市场的价格走势不能过于脱离实际的市场价格。说到底,期货市场乃是建立在实际市场基础上的一个理论市场,它的交易价格虽然能够对实际市场进行一定的引导,但是却不能同实际市场的价格完全对立,否则期货市场的成交价格就会受到质疑,从而让投资者们失去对期货市场的信心。
这就好比民间的赌场一样,如果赌徒们觉得这间赌场毫无信用,自己只能输不能赢,或是赢了也拿不到钱,那么谁还愿意去这个赌场玩耍呢?没有了赌徒,赌场就要关门。而期货市场也是如此,没有了投资者的进入,这个市场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所以,臣以为,要想创办一个期货市场,首先就应该先设立这三项辅助机构,然后再制定游戏规则,最后才是挑选场地和办事人员的问题。”
不管是赵构还是边上的内侍,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沈敏。过了好半天,赵构才对着沈敏问道:“按照三郎的意思,你建立了这个期货市场之后,并不打算自己来管理吗?”
沈敏坦然的回道:“小臣倒是极想的,不过一个有着数百万钱财流通的期货市场,就算陛下念及小臣的苦劳,恐怕朝中的官员们也是不肯让小臣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武官一直管理下去的。与其日后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