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适对于这位官家就更不抱什么希望了,说到底这个江山终归是赵的,既然官家自己都对恢复家业,洗刷靖康之耻无动于衷的话,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有必要拿自家的身家性命去冒险触怒官家吗?
虽然他还做不到像邓綰那样,“笑骂由人笑骂,好官我自为之”的地步,但却也不认为自家有必要对官家无底线的效忠。家国,家国,自然是先有家而后有国,如果连家都保不住,又何以报国呢?
如果官家真的有心振作,而自己又能够执掌大权时,他自然是愿意为这个国家竭尽所能的。若官家只是想要维持现状,他觉得自己也就没必要把调子起的比官家还要高了。上一个想要收复中原拯救天下的臣子,不是已经在风波亭内默默无闻的去了么,天下人又有什么反应呢?
当然,鄱阳洪氏之所以能够在数代之内崛起,不仅仅在于祖上出了几位读书人,最大的功臣还在于父亲出使金国15年而未失节,从而让洪氏在士林中声名远播,一时成为江西真正的名门。
因此洪适虽然心知现实中应该如何行事,但却也不会公然反驳弟弟们忠君爱国的言论,这毕竟是大宋士人的政治正确,也是父亲一生秉持的理念。
但洪家毕竟不同于那些南渡的主战派士人,他家的政治理念虽然倾向于主战,但家族出身却是确确实实的江南人士。也正因为如此,父亲虽然全节而归,又是一位主战派,但在北人眼中,洪家还是不太可靠的南人。而在南人眼里,洪皓却又是一位投靠了北人的主战派。
也正是因为身处于双方的夹缝之中,所以洪皓被秦相打压时,南北官员都没有及时出手相助,使得洪皓被远放于岭南,受到的处罚比张浚这样的主战派领袖还要重。而这也促使洪适对于主战派失望,转而试图在南北士人之间寻找平衡,以保全自家了。
想了许久之后,洪适转而对着弟弟说道:“不如这样,你去把沈三郎叫来,让我亲自问问他搞这调查报告是为了什么,顺便探一探他心中的志向究竟为何,我们再来讨论这位沈三郎和我家的关系,如何?”
事涉家族上下的前途,洪遵也只能点头应是,然后退出书房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