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蓦然睁开眼。手上一滴烛泪还未凝固。
外面已是三更天,白烛将燃尽,乳白的液体顺着烛台流下,层层叠叠。
揉了揉太阳穴,合上书。
“来人!”
门轻轻被推开,烛火轻晃。一股幽香伴着夜风袭来。
香味虽淡,却是满室生香,让人迷醉。
昏暗烛火中,如影端着夜宵走进来。翠色纱衣轻舞,露出颈项一片皓白肌肤。
放下夜宵,换上新的白烛,抬手之际,香味更是浓郁。
刘璟微微蹙眉,却并不排斥这香味,相反有种催人入眠的安神之效。
“怎么是你?陈昱呢?这些事让他做便可!”
如影微微一笑,却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媚态,端庄优雅之际,也无意中蛊惑勾人。
“如影蒙爷收留,犹如再造之恩,伺候爷本就是如影本分!”
说着,端起汤羹,“爷近日总是不能安寝,可是有心事?”
“无事!你下去吧!”刘璟撑着头,愈觉疲累。
“爷若是累了,如影扶您歇息!”
如影一靠近,那股魅惑人的秘香便钻进四肢百骸,扰人心绪。
刘璟觉得有些难以言说的冲动……
定了定,伸手一推,“滚!”
如影瞬间眼圈红红,“爷息怒,如影若是有何处做错了,请爷责罚便是!
莫名其妙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刘璟稳着心神,大手一挥:“滚出去!”
“爷!”
“滚!”
如影眼含泪光,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逗留,行礼退了出去。
空气里还残留着那令人心智神迷的味道。
猛地抓过桌上的水壶,从头浇下……
香味渐渐淡去,体内深处的那把火,也随之湮灭,只徒留夜的寒凉……
他不禁从枕下摸出那封折痕已旧的信……
快一个月了!
狄国冰天雪地的夜晚,极其寒冷。
尽管室内已有炭盆,被褥也是极能御寒的动物皮毛,可洛卿莹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方才废了好大唇舌才把耶律斛从这屋子里轰走。可明日……又该如何?
摸出荷包里的人偶,从眉毛到唇细细摩挲。
不知他可还好,是否生病?有无好好吃饭……
希望明日一切顺利。
翌日天晴,阳光照着皑皑白雪,除了一片晶莹剔透的白,还有刺目耀眼的红。
帐外的雪地里,堆满了娶亲用的一应物事,缴担红的“许口酒”,各式珠翠首饰,金器,销金裙、褙及缎匹、茶饼……以及撒帐用的金钱彩果都一一俱全。而且,还加了狄国娶亲惯送的牛羊牲畜,皮毛衣帛。
新房布置一新,满目红绸飘扬,榻上端放着一套刺绣精美的凤冠霞帔。
“可还满意?”
耶律斛从外面进来,今日尤显意气风发。琥珀色的眸子里全是将为新郎倌的喜悦。
“多谢将军!”洛卿莹心不在焉。
“还叫将军?”耶律斛拉着她的手,“你们汉人女子是怎样称呼自己丈夫的?我记得……好像叫‘官人’?”
洛卿莹羞赧一笑,看的耶律斛心尖一颤,抬起她下巴……
“将军……”洛卿莹把头歪向一边,“青平觉得这屋子少了点生气!”
“哦?还缺何物,我命人速速买来!”
“不用买!前几日我看到城东有几株红梅开的正艳。我想去折几枝来,放在这屋子里。红梅喜庆,梅同‘媒’,我与将军无媒妁之言,便让这红梅做媒,见证你我恩爱一生。”
“好!”耶律斛大喜,“你喜欢都行,我命人折来便是,外面天寒地冻,你就不必前去了。”
“将军此言差矣!”洛卿莹拉起他的手,深情对视:“心至诚则灵,青平必须亲自去‘请梅’,才显诚意。”
耶律斛笑容有些不自然。“那……我派人保护你,早去早回!”
……
刘元昊藏在一处矮墙后面,身上的伤只是草草包扎,微微还有血迹渗出。或许是冷的麻木了,并不觉疼痛。
前面不远处,几株凌寒盛开的红梅装点着这荒凉的北国。
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此时,一辆牛辇徐徐而来。一身锦衣貂裘的洛卿莹从辇车上下来,身上的雪狐披风在阳光下泛着银白的光。
几个婢女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生怕她会变成蝴蝶飞走了。
洛卿莹在树下挑拣,寻着正艳的花枝,以此拖延时间。
也不知道刘元昊有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所以只能尽量多在这里逗留一会。
“姑娘,时辰不早了!”一个婢女提醒道。
“嗯……”洛卿莹应了声,折下几枝,故意掉落在地,蹲下拾起之际,快速往雪堆里埋进一物。
起身,往四周忧心地看了一眼,上了辇车。
待车走远,刘元昊才从隐蔽处出来,刨开雪堆,拿出里面的绢布展开来……
不过片刻功夫,字迹已经被雪浸湿,有些模糊,却依然能清晰辨认……
……
“冷不冷。”
耶律斛迎出来,搓着洛卿莹冰冷的手。
微微一笑。“不冷!”
“你之前不是想去军营里吗?我这便带你去。也让众将士看看我耶律斛的夫人!”
“真的?”洛卿莹喜出望外。
“当然,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我准备了几车美酒,与众将士同乐!”
去军营的路上,洛卿莹计划着今夜的逃跑路线。
军营在城东,离耶律斛的大帐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