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今田文在大梁城之中的势力已经基本上被消灭了,但是苏代带着调查团在大梁城之中做出了那么多人尽皆知的大事,田文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苏代正色道:“不瞒薛公说,其实一直以来栽赃给你的并不是魏王,而是秦国的间谍!”
田文明显吃了一惊:“秦国间谍?”
田文其实是有些怀疑的,因为在田文看来,所谓的信陵君案要么就是魏王的自导自演,又或者干脆就是赵国在背后的煽风点火,怎么现在真凶居然变成秦国了?
苏代点了点头,从怀中又拿出了几张纸,放在田文面前:“这里是我们调查团在大梁城之中查案的总结,详细一些的资料到时候会有人送来给薛公,薛公只要好好的分析一下就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了。”
田文接过这几张资料,飞速的扫了一遍,随后脸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上面的记载的很多事情经过田文都是有印象的,整个资料严丝合缝环环相扣,以田文多年出任相邦执政的经验当然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绝对不是造假能造出来。
“竟然真的是秦国……”
这一刻,田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田文确实和秦国有一些旧怨,但那都是十年之前的陈年旧事了,所以田文是真的没有想到差点让自己丢了性命的信陵君案幕后主使竟然是秦国。
苏代轻轻的敲了敲桌子,笑道:“其实,这件事情对于薛公来说完全不是坏事,对吗?”
田文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苏代:“大夫此言何意?”
在田文看来,洗清冤屈固然对自己是一件好事,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魏王将来想要打薛国随便找一个理由就是,也不少这一条。
在这个时代,开战本来就是一件不需要理由的事情。
苏代哈哈笑了起来,一指之前给田文的那张死亡名单:“既然是秦国人的栽赃陷害,那么薛公这边肯定也有人暗中和秦国勾结的嘛。至于这勾结的人数不用太多,就一百零一个人吧!”
田文这才明白了过来,感情苏代的意思是要自己把当年冒犯了赵国的那一百零一个人统统都按上“通秦”的罪名来杀掉。
但仔细一想,田文突然又觉得……
妙啊。
如果以冒犯了赵国的名义杀掉这些人,那么薛国的大臣们不免就会觉得田文这位国君对赵国卑躬屈膝,心中定然会产生不满。
但若是以通秦的名义杀掉的话,这些家伙就是薛国的叛徒,杀叛徒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对田文这种清理叛徒的行为指手画脚,甚至人们还会称赞田文是一位明君呢。
当然,动荡是肯定会动荡的,不可能说一次杀掉十分之一的官员没有动荡,但这种通敌的说法无疑能够让动荡保持在一个最低的水平,在必须要杀掉这些家伙的前提下,这已经是田文止损的最佳办法了。
一想到这里,田文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又一次的露出了笑容:“苏大夫果然智慧过人,本侯佩服、佩服!”
苏代朝着田文拱了拱手,笑道:“薛公过誉了,苏代也是奉命行事罢了。”
田文哈哈一笑,整个人完全放下了一桩心事,朝着苏代道:“好了,既然事情也都解决了,那么不如请苏大夫跟本侯一起回席,再多饮几杯?”
苏代笑道:“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田文所笑的当然是自己的危机看上去似乎已经要解决了,无论这危机是来自于魏国还是赵国。
至于苏代的笑容,那就要耐人寻味得多了。
这一夜,宾主尽欢而散。
在回馆驿的马车上,苏代和苏秦兄弟同车而卧。
苏秦喷出一口酒气,道:“都说薛公极其注重享受,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那齐地女子虽然姿色不如我大赵女子,但是那风情和妙处却是……啧啧。”
苏代转头看了一眼苏秦,笑道:“伯兄倒是享受了,愚弟却只能去和那薛公勾心斗角。”
苏秦哈哈大笑,道:“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你乃是调查团的团长,这些事情原本也就该是你去做的。对了,事情完成得如何了?”
毕竟是自家的亲兄弟,所以苏代也不隐瞒,直接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方才和田文之间的交谈直接道来。
说完之后,苏代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答,随后又好像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呼噜声,忍不住疑惑的问道:“伯兄,伯兄?”
在连续的几声呼唤之后,呼噜声戛然而止,苏秦的身体猛的颤动了一下,然后明显带着睡意的声音随之响起:“嗯,知道了……不错,不错。”
苏代哑然,过了片刻之后,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要到春天了,这整个计划,也该到最后实施的时刻了。
田文啊田文,你真的以为欠我大赵的那么多条人命,是区区一百零一个人的死就能够交代一切的吗?
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