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很多很多家里的事,过了长安路,该北上了,他也不离开。之后的每个路口,他都再三纠结,每次纠结完后都决定陪我再多走一个路口。
他终于和我讲述了他之前的种种遭遇。他其实比我早上一年初中,理论上应该比我早一年上高中的。但是,他第一年中考为了他的前女友,错过了高中的报名,又复读了一年。说是复读,实际上却因为家里出现的那位大姐的缘故,在网吧躲了一年。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你家?”我好奇的问。
林浅嵘长叹一口气,和我讲起来:“那是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父母非要去他们当年下乡定情的地方旅游。他们坐的车开到山路深处的时候,遇到了突然蹿出来的人群。司机一个急转弯,车翻下了山沟。还好山谷没有特别深,车子滚下去的时候人们只是昏迷了,没有当场死亡。这时候,我的父母被当年他们下乡时的某个故交,从车子的残垣里救了出来。就在拖出来他俩的那一瞬间,支撑车子的石头不稳,车子砸到了那对儿故交夫妇。”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就是那个男的被压住了什么重要神经,后来抢救无效死亡了。那个女的压断了一条腿。那次事故死了很多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林浅嵘转过头问我。
“我有点儿印象,当时还在想,为啥路边都没有建设点儿栏杆挡一下呢!”我搜索着当年看到新闻时的零星记忆。
“那次以后,那个女人就被她儿子接来了我们这座城市。她女儿,正好在咱们城市上中专,就住在了我家。美其名曰方便照顾她。这个女儿,就是我家那位大姐。”林浅嵘又长叹一口气。
“原来如此!”我默默的点点头。
“那位大姐来了我家之后,刚开始很礼貌,说话什么的也很正常。我虽然对她没啥感觉,但是,看在她是我爸妈救命恩人的女儿的份儿上,对她一直很好。给她买各种她想要的吃的穿的,给她倒洗脚水,给她做饭、洗床单,甚至洗内衣。我一个大男人,面对一个女生的内衣……我甚至用我打游戏得到的奖金,给她在城郊买了个小房子,名字写的她,租金由她收由她花。我那时候是没有上高中,连中专也没上,在家呆着伺候她。我没想到换来的是别人的轻视。”林浅嵘停顿了一下。
“什么轻视?”我问。
“那个小房子过完户,她邀请她的朋友来暖房,里面有个她的大姐,当着众人面说瞧不起我,说她是真的喜欢我才去我家住的。我简直……我回去和她说这件事,她还说那人在和我开玩笑,让我别小心眼儿。你说,这是小心眼儿的事儿吗?”林浅嵘问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点儿懵,我也没经历过这些事儿呀!但是我知道,当面瞧不起别人的人,人恒瞧不起之。
“那说明她并不是真的喜欢你。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允许别人诋毁他半句的!我才不会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说你半个字的不好!即便是我朋友,我也会和他们吵起来。”我想了想自己遇到此事的处理思维,说道。
“不仅如此,他们家但凡地里有什么农活儿,都要我去下地。我长这么大,连田都没见过,让我去干活儿,一堆人看着,就让我一个人干着重体力活儿。后来有一次,我身体不舒服,就说能不能不去,她直接就炸了,嚷嚷着你不去我去,嚷完就要回村里。我寻思着不能让她一个女生自己坐车啊,那样太危险了,就说‘那我去’。然后干完活儿回来,她说:‘你是不是还少干了点儿啥?’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几经询问,原来是她觉得我想偷懒不给她家干活儿,她要回老家干活儿的话传到了她妈耳朵里,把她妈气病了。她认为我应该提着礼物去给她妈、她哥嫂家道歉!”林浅嵘说道这里,又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逻辑?求人帮忙,还要让人道歉?”我不懂那个女生的操作逻辑。
“他们一家都觉得别人欠他们的!其实我爸妈并不完全是他们救出来的。车里有个年轻的小伙儿系了安全带,他逃出的最早,指挥这些人救人的。那个小伙儿救了我爸,我爸和那家人一起救出的我妈。她爸出现意外被车砸死,也不能都算在我家头上吧!我并不觉得我有特别欠他们家什么!”林浅嵘愤愤不平。
“所以你去道歉了吗?”我还沉浸在他受虐待的事件里。
“去了。我还一家给买了一箱奶,拎着去赔笑脸。她妈刚开始还不接受我的道歉。我说尽了好话,才肯罢休。我是不是很怂?”林浅嵘问。
“不是,我只是很心疼你,也很气愤。凭什么我心里宝贝的不行的人,在他们那里被如此践踏!我好气!”我气得说话声调都变大了许多。
“这只是众多事件中的九牛一毛。她后来各种大吼大叫,一言不合就闹自杀,还被唆使着要分我家财产,哎……一言难尽!她对我,从来都是颐指气使,吩咐我各种鞍前马后的跑腿儿。我只要一反抗,我妈就扇我,警告我对救命恩人的女儿好点儿。她妈还想我以后娶了她!多恐怖!”林浅嵘说完,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我听到这些,觉得信息量巨大。我没想到看起来嘻嘻哈哈的林浅嵘,在家里竟然遭遇了这些令人窒息的待遇。我以为刘雪莲的咆哮已经让我几次想随风而去,我很悲催了。没想到,林浅嵘的遭遇,并不比我好多少。
“说真的,我的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