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扁起嘴来嗤笑,“喂,一个死了快一千年的诗人而已,你不会是打翻醋坛子了吧?看来嫁给你有一点好,最不济以后家里不用买醋了。”
“怎么可能,我这么花容月貌,把娘子的芳心拴得牢牢的。”
芊芊‘嘁’了一声,骂他不要脸,天浪不以为意,继续说:“如果说一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便能代表温情,那你相公我也无话可说了,但李煜的懦弱葬送的不是国人,而是家人。
他的fēng_liú、他的所谓温情,都没有最终保护住自己的家人,这是最令人遗憾的。”
“会有遗憾吗?本姑娘倒是愿意听你这个阿四说一说,看到底有什么遗憾?”芊芊巧手凝香,食指尖搭在腮边,做蹙眉沉思状,如果天浪能够看到,一定会被她迷倒,沉思时的芊芊也是最让天浪痴迷的芊芊,所有的玉颜舒容,都不如她此时的剪水清瞳。
不过她的剪水清瞳里正闪现着屏风外那个如春日丽阳辐照万物的锦衣男子的影子,一如天浪对她的痴迷一般,她也同样痴迷的看着他。
屏风外的光线使天浪看不到芊芊绝美的模样,他只顾说着:“那好,今日朕便说一说自己眼中,温情的含义,李煜的诗文、才气,乃至他的仁政,都没能阻止太宗霸占他的妻子小周后。
他的卑躬屈膝更是没有让自己的性命能够苟活,他可以说是一个诗人,也可以说他是一个好人,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男人!
一个不能修身齐家,更是无法治国平天下的皇帝,就算能作出比《虞美人》还要温情婉约的诗句又有何意义?
他诗词婉约,凄美,便是温情,那他的国破家亡造成小周后不得已委身于宋太宗,灭国之仇,夺妻之恨,他却只知独坐小楼听夜雨,比肩案侧待晨风。
那无非都是心中的幻想罢了,自己任人宰割不说,还沦落到爱人也任人凌辱,李煜还算是温情的人?我看他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多情只有春庭树,寒秋渐凉夜渐深。也许这就是李煜的悲哀吧。
骂完一个,天浪还没忘了另一个,“再说赵构他凭什么称为‘仁’?存续南宋的功劳么,那多半要归于岳飞、吴阶和韩世忠,若没有他们,赵构还被完颜宗弼搜山检海四处追捕呢,他依然只能废物一样的在海上漂泊。
而登基后,他便忘了这一切,杀了岳飞,对杀父仇人称臣,从此不再北伐,家仇国恨,以及大宋百姓还都汴梁的民意他统统不予理会,这样的君王哪里担得起一个‘仁’字?”
谁也没想到这时郁青儿说话了,她问:“坊间传说,秦桧就是金国奸细,而金国以将宋钦宗立为宋皇作为威胁高宗帝位的砝码,高宗这才十二道金牌召回即将收复开封的岳飞,并杀了他,是这样吗?我一直不明白,召回岳飞后,为何高宗非要杀了他。”
天浪道: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的命令发自秦桧把持的中枢,并非高宗所为,然则岳飞必死。也许是巧合,也是悲哀,葬在西湖之滨的岳于双少保,皆死于立皇帝的问题上。国朝于谦是立了代宗,岳飞是要赵构立太子。”
郁青儿又问,“立太子就立太子嘛,我还是不懂,太子可立也可费,终归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天浪淡笑,“这件事啊,后世的许多史家或许也没看明白,也许如你所说,高宗无后,太子立了如何?日后等有了自己的子嗣,废掉先太子,改立亲生儿子也无可厚非,大臣们也是会支持的。
可人都说岳飞只是知兵,却没有政治智慧,其实人们都错了。岳武穆才是那个比任何人看得都远的人。
其实完颜兀术用宋钦宗恢复正统帝位要挟高宗的伎俩当时已经被岳飞看穿了,是以岳飞才让高宗立太子。
立太子是什么?便是宋徽宗哪怕真的要恢复正统帝位,他也只可能从高宗的手里抢,却不能从高宗继位的太子手里抢。
岳飞是找到了即不和金人妥协又可以从根本解决此问题的出路,他却没想到高宗宁愿妥协,放弃河北之地,汴梁故都,也不放弃自己的皇位,哪怕是去做太上皇。”
看郁青儿还是不懂,芊芊笑道:“那时候,大宋的皇位相对于太宗一脉的最后一人——赵构来说,就好比贼人手中的赃物,他不是从皇考宋徽宗手里接过的皇权。
于是金人利用了他皇位不是正统这一点,用具备正统帝位的宋钦宗来准备随时审判他,一旦捉贼拿赃,贼人便会坐牢,可贼人将赃物倒卖给太子,赃物就在这个过程中被洗白了,太子便不是贼人,至多是销赃。”
天浪点头说,“还是娘子的解释巧妙,顺着这个比喻来说,可怜的岳武穆身为武将,他的谋算也不可谓不巧妙,然而他以为是在给大宋的江山社稷谋算,实则却是将良苦用心托付给了一个贼。
这个贼偷得宝物后并不想销赃,只想自己消受,于是他就把逼着他销赃的谋士给杀了。
可笑的是宋高宗不想做太上皇,却还是在立了太祖一脉的后裔为太子之后,在五十多岁的时候禅位给了太子,是为宋孝宗,自己则又做了整整二十五年的太上皇,老天似乎是在有意让他多感受一下做太上皇的感觉呢,呵呵,早这么看得开,当初何故杀了岳武穆?”
顺带着天浪又在王夫之面前讲了一些治国安邦的大道理,听得王夫之捻须微笑,包括郑氏在内的三个女眷也在屏风后面津津有味的听着,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