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柬之所报告的内容,武三思早已向武则天秘密奏明。
对于张柬之的汇报情况,武则天没有表示任何怀疑,因为她很清楚,这几年被她以各种理由斩杀和流放的李姓王爷实在太多了,剩下的的确寥寥无几。没有王爷,哪来的县主?
“那该怎么办呢?”武则天淡然问道。她虽然从张麟那里得到了可行的策略,但心里想考考张柬之这个宰相,而且也希望宰相不仅是来提问题的,而是同时带着解决方案,这样的话,她才能游刃有余,垂拱而治。
“陛下,臣建议将遴选范围从王府扩大到公府,和亲人选不限于县主。这样,符合要求的宗女人数就会增多,我们可以优中选优,对于最佳人选,陛下再册封为和亲郡主。这样选出来的和亲郡主,或许更能让突厥使团和吉利可汗满意。”张柬之面带温厚微笑,郑重提出他思索已久并觉得可行的建言。
武则天目光闪动,沉吟不语。
对于如此绝好的主意出自张柬之之口,武则天并不感到奇怪,因为提出该建议之人以沉厚决断有谋略著称于朝廷,乃是当世之奇才。
令武则天感到惊异的是,张柬之的主意和麟郎的几乎相同,这是巧合,还是他们两个事先商讨过?
这两人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咫尺天渊,互相之间可能并不相识,更无可能相见,何谈相商?
可他们两人的见解怎么会如此相似,如出一辙?莫非应了那句话:英雄所见略同?
麟郎竟然同位居宰辅、以奇才著称的张柬之不谋而合,具有相近的见解,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
想到这里,武则天心中大喜。因为大臣再能干,再忠心,那都是外人,总是隔着一层!而麟郎怎么说都是自己人,麟郎的见解等于就是自己的见解!
“不知陛下觉得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张柬之见武则天没有反应,以为后者不同意他的建议,不禁恭声询问道。
“这个主意听起来甚好!”武则天反应了过来,面带喜色,拍手称好。
在张柬之阐述观点时,武三思站在一旁,手捻胡须,作思索状,此刻,见武则天赞同张柬之的主张,而且准备爽快地答应照办施行,不由得开口提醒道:
“陛下,张阁老的提议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突厥使臣就在神都,近在咫尺,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知晓。倘若他们获悉我们选民女和亲,敷衍搪塞,他们岂能同意?小臣担心弄巧成拙。”
在武三思眼里,公侯之女等同于民女,拿公侯之女和亲属于敷衍搪塞。
“这。。。”听了武三思的提醒,武则天沉吟不语,脸上重新布满了愁云,因为武三思的担心也正是她的担心。
虽然之前张麟提出册封和亲郡主之父为亲王的建言时,武则天表示赞许,认为可行,可以堵塞突厥使团之口,可那时她的大脑处于兴奋之中,并没有经过深层思考,纯粹属于与心悦秀男之间的戏谈,并不会当真。
倘若一个新进秀男就可以左右她的朝政,那么她跟昏君就没有什么差别。
武则天当然不是昏君。
任何关乎社稷的朝政大事,临到具体施行,她都需要衡量利弊,通盘考虑。
封和亲县主为郡主,这不过是一个虚衔,因为和亲郡主最终要离开大周,前往突厥,她的爵位是县主也好,是郡主也罢,哪怕是公主,都不会对本国的朝政产生什么影响。
而和亲郡主的父亲不会前往突厥,这要是被封了亲王,那么就得给予亲王之爵位应有的封地、礼遇和地位。倘若这亲王出自武家,武则天自会毫不犹豫的加以册封,可问题是,这亲王出自李家。李家凭空多出一个亲王,这对大周朝和老武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可以说得上是有弊无利。所以武则天不能这样做。
在某个瞬间,武则天甚至怀疑,张柬之是不是在为李家说项?
至于张麟,武则天自然不会有所怀疑,因为他是自己人。
一想起张麟,武则天的脑子里不时地浮现着与张麟壁咚的场面,她一只脚野蛮地踏在墙根,一只手放肆地撑在壁面,将他禁宥在墙上,咫尺之间,呼吸相闻,那对于她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怎么会做出那样近乎狂野的动作来,简直有点老娘聊发少女狂的味道。
武则天不停地回味那场景那姿势那对话,心里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陶醉和甜蜜。。。
这种旖旎神态落在张柬之和武三思两人眼里,让两人觉得煞是怪异,不由得互相对望一眼,都不知道陛下她老人家心里在想什么。
“陛下。”两人弱弱地提醒一句。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武则天回过神来,挥了挥袖子,淡淡地说道。
“是。”张柬之只能答应,他心里说,陛下不是已经对我的建议称好了吗,怎么还要从长计议?这要从长到什么时候?突厥使臣给的时间可不多呀。。。
。。。
萃阳宫。
这是张麟穿越过来的第三天。
“秀男,该起床了!”轮值的红儿掀开张麟的被褥,催促他起床。
“别打搅我!”本来侧身而睡的张麟嘴里嘟哝着,翻了一个身,正面朝上直挺挺地平躺在床上,呈现在红儿眼前的场景,甚是不雅。。。
作为服侍后宫面首的宫女,红儿什么场面没有见过?饶是如此,她那白皙的腮帮子一下子红得发紫,芳心扑通扑通乱跳,如同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