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都一向喜欢霍于飞,八个儿子早都心怀不满。
韦寒虽然是其中性格最温和的一个,对这个跟了父亲二十年,抢了父亲关爱的亲信,也没什么好感。此刻看他如此说,抑制不住怒道:“你是谁啊?凭什么这么指唤我!不过是爹爹手下一个……”
他差点要说“爪牙”,突然觉得那样对父亲也大不敬,不料却被韦都立时喝住了:“韦寒!不许无礼!于飞跟我二十年,我看他就是亲儿子。你们都要当他是亲大哥,谁许你这么讲话!”
韦寒还是怕爹爹的,更知道爹爹失了这东西心情必是大不好的,自己撇清要紧。
但心里对霍于飞还是万分瞧不起外加痛恨,哼了一声“得罪了”,便又躬身道:“爹爹明查,儿子真是绝对没有拿过!”
韦都也觉奇怪,那日他送柯搏虎出去,心绪烦乱,而且国朝上下大事小事一堆,回来便把此事忘了。
晚饭后,被他打发回去的那鉴别樽的人,又按他的指示上门求见,他才突然惊醒。
但当时那樽分明是还在的,之后,他和鉴樽人亲手将樽放回秘藏地点。
如果说在书房,韦寒还有可能偷拿。
但他已经亲手放回,以韦寒的本事,是不可能拿到的。哎,他想,自己也是有病乱投医了。
平日韦寒偷他的东西,他虽然鞭打过几回,却没有真正管教。以他的想法,儿子是自己骨血,他一生拼老命奋斗不就是为了他们活得好?但这个儿子手脚实在太大,但他却看不得儿子没钱的窘境,又开不得这个先例。
于是便对韦寒偷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皱眉细想,怀疑的焦点仍然回到了柯搏虎身上。
他微一沉吟:“寒儿,你下去吧。”
韦寒惊慌地退下。
刚出门,他的僮儿墨雨便笑嘻嘻迎上来道:“绮红院的红秀姑娘,问公子呢!”
韦寒哼了一声:“欠绮红院多少银子了?”
墨玉伸出两个手指。
韦寒皱眉嗞儿了一下:“那梅老娘也是个吃钱的扒篱,不清了帐也不好再上门呀!”
黑雨眨眨眼睛,他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僮仆,韦寒待他不错,他日子也很滋润的,此刻很替自家公子着急。
却见一个人从韦都书房里走出来。
正是霍于飞,他看到韦寒,有礼貌地弯腰拱手。
不管韦都如何罩着他,他知道自己身份,对韦大人的公子,从来不敢有半点礼数不周。
韦寒冲他翻了下眼睛,也不还礼。
虽然他算是韦都八个儿子里最善良温和的一个,但生在权倾天下的国相家,也很会不把别人当同等的人看。
墨雨却一副不见外的样子:“霍将军。”
霍于飞忙道:“墨雨小哥,可有什么吩咐。”
墨雨却不提韦寒,只道:“哎,将军,近日我家有亲戚来京做买卖,想商借些银两将军可方便啊?”
霍于飞心里皱了下眉头,口头却道:“好说,小哥需要多少?”
墨雨皮笑肉不笑道:“五百两可有?”
霍于飞忙道:“放心,一会儿在下即将银票送来。”
墨雨拱拱手:“那就谢啦!”
霍于飞快步出了相府,长吁了一口气。
墨雨蹦起来道:“公子,看咱怎么样?”
韦寒小声笑道:“果然有你的,只不过,幸好他没有问用途。”
墨雨得意道:“您晕啦,我不是说啦亲戚要开买卖?”
韦寒恍然:“是我猪脑啦!不过,”他哼声道:“这个霍于飞,爹爹抬举他做了京城镇抚将军,拿着一份不菲的饷银,平时还竟送他东西,什么贵送什么,简直不知道谁是他儿子啦!”
墨雨小声道:“看他还识趣,公子不用和他计较啦!”
韦寒却似完全没听到墨雨的话,他的心早已飞到了娇媚fēng_liú的红秀身边。
不过几日,韦寒故态复萌,跑到老爹库房,偷了一对白玉斗卖了。现在古玩珠宝铺子都不敢收他的东西,他倒是深谙古董生意,私下有几个销赃线人,卖了不错的价钱,然后叫墨雨将银子还给霍于飞,还额外多还了一百两。
霍于飞叹了口气,只取了五百两,坚拒了那一百两的好处费。
他心里在想:“到底是谁盗了那樽呢?”
韦都却再不提这件事情,霍于飞是个忠心耿耿的下属,但对于这种插圈弄套的江湖事却不在行。韦都对霍于飞道:“皇上必要见柯搏虎了,你去把郭虞廷给我拎来,秘密地。”
霍于飞忙道是!
皇上深谙,柯搏虎一个大活人,又是京外封疆大吏,秘密召见也不可能。
要想全部瞒着国相,那更是万万不可能。
况且,以柯搏虎的骄傲,也不可能偷偷摸摸地。
好在,皇上和封疆大吏的交流,并非一定是关于什么秘密事项,他不仅见到了柯搏虎,也见到了那个英姿勃勃,战场上万夫莫敌的少年英雄柯云。
不过,皇上右边坐着柯搏虎,左边更重要的位置,却坐着气哼哼的国相韦都。
皇上点了下头,示意太监取出一柄剑柄上朱漆描金,镶嵌着名贵宝石,刀刃无比锋利的短剑。
“少将军真是英武啊。”
他含笑说:“朕赐你这把剑,只愿护得你战场上常胜,更护卫国朝万代永昌。”
以皇上之尊,表面上是赐剑,暗里这便是将江山命运交给柯搏虎父子了。
柯云上前跪谢,双手接过短剑,退后站到父亲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