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都忘了呢，他以为自己做过那些都付诸东流了呢。
原来她都记得啊！
如果他早知道她那样看重自己，大概就不会愤而杀人，让自己满身罪恶了吧……
穆晨端起咖啡，呷了一口，滚烫得液体，从唇舌烧灼滚向喉头。
真苦啊！
第一次，穆晨觉得这咖啡真苦啊，就像命运给他安排的角色一样，在伊兰的生命里第三个出场，既不是初爱，也不是最爱，用尽了全力，拼上了性命，却始终得不到回报。
原本他的愤怒、不甘以为填尽一条性命就可以被抚平。
可伊兰刚才说了，他其实不用嫉妒耿川的，因为他的分量不输耿川。
这不是个荒诞的玩笑吗？人都杀了，他知道，竟然做了件没什么必要的事，而且，为了这件事，他可能一辈子在伊兰跟前，都无法再抬头。
“晚了，伊兰。”太晚了，他纵使悔恨，也已经罪孽深重。
这一生都赎不清了。
·
老丁叫人已经关停了整座大厦的闭路监控，等他乘坐电梯一路来到十六层楼的时候，整整一层都弥散着新装修的甲醛味道。
味道不怎么好，却也让老丁头脑异常清醒。
这里是一处暂时无人入住的办公室，从东面茶水间的玻璃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对面街道旁的那家咖啡茶座。
伊兰坐在正确的位置上，穆晨背朝老丁这边，正好露出一个后脑。
枪是早有人放置进来的，老丁只要按图索骥，就找到了冰箱后面的一只小提琴盒样的一个箱子。
三分钟过去，老丁手脚麻利已经组装完毕，最后举着枪对着室内一处瞄了瞄，校过准星后，老丁放下枪口，歇了两秒。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老丁凝如雕像。只有茶水间开的那一扇通气窗，正在呼呼地往里灌风。
枪口就是从那伸出去的，老丁的瞄准镜已经对准了穆晨的后脑，只消手指微动，穆晨这条命就算到此结束了。
老丁突然有种嗜血的快感，他自问不是亡命徒，不以杀戮为乐。可只要一想到丁家动荡，爷爷卧床，都是拜枪口下的这个混蛋所赐，老丁就有了孤绝的勇气。
是个血性男人都不爱被动挨打，何况老丁一路家世开挂的这种人，好不容易伊兰为他创造了报复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呢。
他不仅要斩草除根，还恨不能孔家寸草不生。
老丁沉了口气，再次确认过目标后，手指微微一勾，扳机极硬，需要指尖大力才能扣动，他刚要发力——
突然！
“嘭嘭！”两声枪响不知从哪里传来，然后就看见对面大街上乱了起来！
从高处望下去，人群犹如羊群，疯了一般，就向大楼之间的掩蔽物处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