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话想起包袱里的珠翠,转身去拿。但林巧道:“李大哥,不用了,那些留给你。你行走江湖,总要有些应急的。也……也是留个念想吧。”
听了后一句话,李伯辰沉默片刻,到底没将手再伸进去。但想了想,解下马背上那柄刀,转身递给她:“那你留着这刀。这把刀……也勉强算是宝刀吧。要是你舅舅喜欢,可以送给他。”
林巧慢慢接过刀,在夜色中笑了笑:“好。李大哥……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她说了这话,静静地望着李伯辰。李伯辰转脸盯着那庄子看了一会儿,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怕又瞧见些什么,叫自己挪不开脚。过得片刻,他抱了抱拳:“林姑娘,抱歉。保重。”
便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沿路向东而去。
待慢走出几十步远,才开始纵马狂奔,听得耳畔风声呼啸,见两侧山林原野往后倒去。前方的路被明月映着,像河水一般,冷风则如刀子一样割着脸。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但现在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只想纵马狂奔一遭,什么都不愿再去思量。
他一口气狂奔了半个多时辰,不知到了哪儿,也不知是何时,才叫马放缓了些,抬头去看天——月亮已偏东了,也许再过一会儿,天边就能看见鱼肚白。这时才又向身后望,只见山岭延绵、星斗璀璨,既不见散关,更不见那庄子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在马颈上抚了抚,心想,算了,就这样吧。孤身一个人,倒也有一个人的好处。儿女情长……实在会叫人变蠢。
在那破屋里的时候,自己在灶台边弄吃的,竟然都没有发觉林巧是何时站在门旁的——要是这种状态遇着对手,性命岂不是就要葬送掉了么?孤寂虽苦,可也用不着为别的事烦心,能叫人头脑清醒的。
他在心中这样细细碎碎地慢慢想着,又抬手使劲儿搓了搓脸。
但下一刻,忽然一勒缰绳驻了马——
不对劲!
刚才林巧说她舅舅一直住在那儿,“这些年”她有了些钱财,才又走动起来了。但昨天那对母女明明说的是,那庄园主人是新搬来的、在起新房子!
他一时间怔住,心中念头电转——忽然又记起之前林巧是转脸往四下里看了看,瞧见灯火,才说起她舅舅的事情的。难不成……
“嘿!”
李伯辰低吼一声,猛地调转马头,大喝:“驾!”
白马立即飞跑起来,可他此时却只嫌这马跑得太慢,恨不能跳下来扛着它跑。他心中又愧又气,但莫名又有些决然的舒心畅快。种种情感交织,忍不住又喝:“马兄!再快一点儿!”
等再过小半个时辰,终于又瞧见那片草甸。东边的天际开始泛白,月亮悬在山头,变成个透明的轮廓。他在呼啸的风中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看,紧咬着牙。
待小路又转过一道弯,终于远远瞧见那庄子——以及路边的一个孤零零的人影。
他心中一口气一下子散了,不知怎的又将马勒住。
远远的,瞧见林巧一个人坐在路边一块青石上,怀中抱着那柄刀,怔怔地看对面一株发了新叶的小树。
李伯辰夹了夹马腹,白马便向前缓行。再近些,林巧听见马蹄声,转脸来看他,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的睫毛和头发上都是夜露,也不知在这儿坐了多久。
李伯辰行至她面前,转脸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道:“你一直坐在这儿?”
林巧慢慢仰起脸,笑笑:“还没想好该往哪儿去。”
李伯辰伸出一只手:“那跟我走吧。”
“去哪儿?”
“江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