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笑:“不过我也自然不觉得自己算是那种好人……譬如说昨天在城里,我该不该留下帮着清剿山匪呢?从大义上来说应该那么干,可我也有私心……”
他说到这儿,感觉林巧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将他贴紧了些。李伯辰先一愣,心中又一暖,便沉默下来。
马蹄轻叩,两人便又缓行了一阵子。
过了片刻拐过弯路,今日第三回瞧见那庄子。棚屋中的一些人已起了,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似乎等待放饭。但远远瞧见两个护院模样的配剑人从门内走出吆喝了一声,那些帮工便慢慢聚过去。
听那两人说了些什么,帮工们发出些低叹声,又慢慢散开走到路上,似乎是被遣散了。
李伯辰便放缓马速,以免撞着人。但又看到那两个佩剑人站在庄园门口的路边,在看他。
他心想或许是前不久自己和林巧在这儿停留的时候就已被注意了。附近既然有匪患,他们该会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吧。
他便微微笑了笑,向那两人点了一下头。
此时白马快要行至庄园门口,他正要转过脸去,其中一个佩剑人却忽然走出三步拦在了路中,远远地高声喝道:“什么人?”
又向另一个佩剑者使了眼色,那人便忙跑回庄子里去了。
他皱着眉,脸上神色不善。但李伯辰此时心情很好,不想同他计较,便道:“过路人。”
说话的功夫,已快走到那人面前。可那剑士却没让开,倒将眉头皱得愈紧,道:“过路?过哪儿去?”
这时李伯辰也已注意到,此人或许并非一个护院。他穿着黑色劲装,是布衣。可颇为合体,针脚也很细密,显然值些价钱。腰间的佩剑则是鲨皮鞘,也不是一个护院能用得起的。
难不成这庄园主是个武林人士,此人则是那位主人的朋友之类么?
不对……跑进去的那个剑士,也是同样的装扮的。
李伯辰忍不住皱了皱眉,耐着性子道:“朋友,我还带着女眷,不想惹事。劳驾让个路,我要去营州。”
岂料那人又将他打量一番,忽然拔剑出鞘直刺马头,喝道:“给我下来说话!”
这人好蛮横!
李伯辰见他刺的还是马头,心中立时生出火气——这白马伴他月余又极通人性,他早已颇为喜爱了,岂容这人伤它?
便将右手一抖,袖甲中滑出一枚铜钱。又将手指一弹,冷声道:“撤剑!”
他本想击碎这人的手腕好好给他个教训。但如今心情好,不想叫他坏了自己的兴致,又想此人真是个江湖人士的话,手腕被击碎,这辈子也就废了、这教训亦是太过,便只去射他的剑萼。
纵是如此,也听当的一声脆响,那剑萼一下被击得粉碎。
剑士前冲两步,发现自己已只剩了一个剑柄握在手中,一下子愣住了。
李伯辰冷冷道:“让路。”
剑士退后两步,竟仍不让开,瞪起眼睛喝道:“我是叶仲山,阁下什么名号?”
听他这口气,似乎大小是个人物,但在李伯辰眼中实在只能算是个江湖草鸡。他既不识趣,李伯辰将要将马腹一夹、冲过去。
可此时又听着庄园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先前跑回去那剑士已引着一个人走了出来,口中道:“四当家,就是那人,你看是不是?!”
李伯辰转脸,正与来者打了个照面——走在剑士身边的一个雄伟男子身上还披着半副锁子甲,裹着红头巾。见了李伯辰,登时目瞪口呆,怔在原地。下一刻,扭头便窜回庄中去。
他这反应叫两个剑士都怔住了——亦是呆愣片刻,也都飞身便走,退回到庄子里去。
李伯辰与林巧沉默片刻。林巧低声道:“李大哥……好像就是城里那些人吧?”
李伯辰忍不住笑了笑,道:“应该是。冤家路窄。”
之后出来那个着甲的,被唤作“四当家”,瞧见自己,又像见了鬼一样,的确该是昨日散关城里的贼匪吧。
李伯辰意识到,这庄园或许就是那些贼匪所建,至少是给当中的什么人建的。也许是昨日在城中被自己杀了一遭,因而寒了胆,所以退回到此处。也有可能是这里本就是他们的一个聚点、大本营。
那两个剑士是其中什么人的护卫?听他们提了自己这么一号人却没了解其中详情……刚才看清自己的装扮,觉得立功的机会到了,所以才想拦路么?
要真是如此,逃命的反应倒很快。
林巧又道:“那……我们怎么办?”
李伯辰道:“你想怎么办?”
林巧转脸看他,笑起来:“这儿是不是就是江湖了?”
李伯辰也一笑:“那么就得除恶扬善,做个好人了。”
他一偏腿跳下马,一把抽出背后魔刀。之前被遣散那些帮工原本也在路上,见他与那剑士起了冲突,还都在看热闹。又见两个剑士忽然逃窜,一时间没醒悟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瞧见他下马拔刀,才纷纷面露惧意。李伯辰沉声道:“各位,这里是匪窝,就要见血。都散了吧。”
那些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叫着跑远了。
他抬眼看了看庄园,在心中低叹口气,道,还真是巧。可又知道,该也不算巧。他是北辰气运加身之人,被杀伐之事缠身,算是情理之中——何况他刚才还正说了城中的匪徒,不知算不算一语成谶。
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