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那一侧山上看去,却只见房屋数间,若也住满了人,大抵不过一什而已。李伯辰心中更觉蹊跷……距散关不过二三十里,临西军竟比官军的数量还要多么?
他正想到这里,便听着前方传来人声喧哗。从这路上要进集镇,还得绕过一道小坡,因而只听得到声音,并不能瞧见人。但他耳力非常,能隐约听着些“你的”,“我的”之类的字眼儿,该不是关于自己的麻烦。
但仍对林巧道:“小蛮,在马上坐稳了。看我眼色。”
林巧点头,李伯辰便放缓了马,慢慢走上前去。绕过缓坡,瞧见集镇街口路旁正有两伙人在争执。这些人都不是平民,皆着甲。但其中一拨的六七人刀枪都不甚光亮,衣甲也仅是半身的皮、棉甲而已。带队的是个黄脸的十将,比其他军卒多了顶皮盔,但也戴得歪歪斜斜,并没有什么威武之气。
另一拨人也有七八个,但个个刀枪雪亮,衣甲鲜明,脸上皆有些傲气。再往路边一扫,知道他们为什么而争执了。
路边有两个人。一个是尸首,另一个前胸被斩了几刀,正在流血。靠在一块石头旁坐着,脑袋低垂、嘴唇微微开合,是眼见要不成了的模样。李伯辰眼尖,一下子瞧出那人正是之前逃脱的匪首之一。
这两人是运气不好,重伤逃到此处撞上了官军,被围剿了么?
要真是如此,此地官军实在不可小觑——那些匪首都很有本领,即便有伤在身,也不是寻常人能对付得了的。
那么两拨人该是在争功吧。李伯辰将马速又放缓些,紧了紧大氅,裹住自己身上的甲,想要慢慢走过去。这时也将他们说的话听得更清楚些了——
那黄脸的十将正扯着嗓子叫道:“怎么是你们拿的?他们两个从林子里蹿出来,是叫我一刀结果了一个!”
那拨衣甲鲜明的当中一个军卒冷笑:“凭你?这两个人不拿兵器,杀你都绰绰有余。赵老四,别不识抬举,当心明天咱们剿了你!”
李伯辰听着这个剿字,心中一跳。原以为是此地官军在为两个匪首争功,可这么看,难道落魄的那一方是临西军么?真是如此……他手上这件东西交给了他们,怕他们也难有作为了。
只是……原本一方是“官军”,一方是“叛军”,当真如此融洽,竟还可以“争功”的么?
双方正争执不下,都没什么功夫来看李伯辰。他正欲策马走过,忽听得一旁林中传来马蹄声,稍后,一匹黑马纵了出来,其上端坐一个持戟的骑士。这人顶盔贯甲,面白无须,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看模样,该是官军一方的将官。
但他策马出林却没急着往集镇口走,而是皱了眉盯着李伯辰与林巧看几眼,一夹马腹小跑过来。待两人相去三四步时才驻马,似笑非笑道:“朋友,这是往哪儿去?”
李伯辰心想,这人该是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甲、马上的刀,生疑了吧。他不想在此时与官军起冲突,便抱了抱拳,道:“江湖人士,要往奉州去。”
骑士脸上笑意愈浓,略偏了偏头,道:“那边的两个,认识么?”
他是把自己也当成那两个匪首的同伙了么?
李伯辰正待开口,不远处一个军卒已叫道:“将军,这些人不识抬举,怎么办?”
那黄脸的十将也看着这骑士,登时没了气势。但仍叫道:“秦乐,你不要欺人太甚!”
骑士便从李伯辰身上挪开目光,但仍攥着手中大戟、戟尖略向前点,隐隐封住他的去路。对那十将冷笑一声,道:“本将奉临西君令镇守此地,抚境安民。这两个匪首,都是我拿下的——赵老四,你这个从逆的软骨头,这时候倒不惜命了么?”
李伯辰一愣——他们才是临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