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凯闻声止步。
罗飞羽眼尖,看到他的身躯竟然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原来你也会感到害怕!罗飞羽心里想着,目光落在凌云凯身后的凌风和凌雨身上,却没看到丝毫的异常。
玛德!这两个家伙,怎么如此镇静自若?一点反应都没有?
凌云凯愣了一下,才转过身来,强做镇定,看着沈炼问道:“怎么?百户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炼说道:“现在人死了!因为你的无常簿上的记录,人死了!你就准备这么走了?”
“你想怎么样?”凌云凯脸色一变,问道。
“结案!”
沈炼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个词的。
有始有终,也是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殷澄因为凌云凯无常簿上的记录而死,那么现在,凌云凯就要在无常簿上如实记录,说明殷澄已死,此案已结。
凌云凯脸上露出几分释然,这对他来说,不是个事。可是在他身旁的凌风和凌雨,却对视一眼,无声交流。
一直持续数年如一日,如此关注他们两个的,也只有罗飞羽!其他的人,沈炼也好,殷澄也好,乃至于凌云凯也好,恐怕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小旗。而凌风和凌雨两个,也一直努力保持着低调,保持着不为人注意。
凌云凯当着沈炼的面,一边念叨着“殷澄畏罪自杀,此案已结!”,一边在无常簿上奋笔疾书,然后投笔于地,冷哼一声,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转身就走。
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双方本来只是内部竞争,现在却升级为生死仇敌。
罗飞羽一直没有吭声,直到凌云凯带着人离开,他才对沈炼讲述事情经过。当沈炼听到殷澄竟然连如此直白的话都没能领悟到,都没敢动手时,他不由得恨恨地骂了一声:“笨蛋!”
人死不能复生。殷澄既然已经自杀身亡,这个案子也已经了结,沈炼也没什么法子。罗飞羽低声说道:“传闻说,凌云凯是九千岁的外甥,这可是真的?”
沈炼叹一口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殷澄,答道:“这是殷总旗告诉你的?这些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少听为好!”
罗飞羽点点头,没吭声。这就是沈炼自己的为人处世原则,无可厚非。
沈炼眼睛看着窗外,天色渐亮,轻叹一声,说道:“天亮了,这里就交给你,我去城外永安寺一趟。殷澄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视他为朋友,我去找净海大师,为他办场法事超度。”
这是沈炼的秘密,罗飞羽却是知晓的,还曾经陪着他去城外的香山见过几次净海大师。
净海大师不但做法事,还好字画,乃是隐居在空门的雅士。沈炼每次去,也是因为能从净海大师那里,找到他很喜好的字画,一个叫做北斋先生的字画。
沈炼一个人离开,罗飞羽带着人,在茶楼等候北镇抚司衙门的仵作。这些死者,都需要衙门的仵作验尸,作为办案的一个必经步骤。
一直到午后,沈炼仍旧没有回来。罗飞羽得到召唤,回到北镇抚司衙门,向千户陆文昭禀报此案,百户张英和总旗凌云凯也都在,试百户卢剑星带着靳一川外出江南办案,尚未回来。
罗飞羽琢磨着,百户张英和总旗凌云凯肯定在千户陆文昭面前告状了,想要拿回这个案子。不过看这个情形,陆文昭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张英和凌云凯脸上,都很不好看,看到罗飞羽的时候,眼神就更是不对劲。
“好了好了,这个案子,你们也就不要再去争了。这个案子,既然牵涉到东厂的公公,多半东厂会接手的。”陆文昭最后定论道,“今天东厂那边,交代下来几个案子,你们去办就是了。张英,宝船案东厂亲自督办,你就配合好东厂办好此案。凌云凯,有个叫什么先生的,老是在一些字画里面附上一些东林拟党的诗文,还编排魏公公,实在是胆大包天!你就去办此案!”
凌云凯脸上露出几分难色。
都不知道叫什么先生,这个案子可怎么去办。
就在他皱眉沉思之时,陆文昭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一样,说道:“对了,就叫北斋先生!东厂的意思,就是这个人,不要再活着了!行了,没其他的事,你们两个先去办差吧。”
张英和凌云凯退了出去。
陆文昭从文案后站起身来,在堂中来回踱步,然后突然站定,问道:“茶楼案中,死的是东厂的郭真郭公公?”
“是的。”罗飞羽答道。
“没想到啊!”陆文昭仰头长叹,“当年,我们三个在萨尔浒为你所救,郭真郭公公一路都在担心再也回不到京师。可这八年后,郭公公还是没能逃过那一刀!”
罗飞羽斟酌着答道:“这个案子,我总以为,凶手就是冲着郭真郭公公而去的。那些茶楼的老板伙计客人,都只是被顺带着灭口而已。”
“宝船案!”陆文昭点点头答道,“郭真郭公公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掌营造司。宝船一案,东厂已经在营造司内大动干戈,翻了个底朝天。”
“难道是宝船被人动了手脚?罗飞羽问道。
陆文昭看了他一眼,答道:“东厂是如此怀疑。”
“宝船案可是非比寻常,能够到这个份儿上的,都是朝堂上的大人物。那郭公公这个案子……”
陆文昭摇着头答道:“无需担心。现在东厂还没有接过此案,该怎么查,还是怎么查!只是任何进展,都需得直接向我禀报!”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