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羽的态度和语气,都是一贯的,没有什么变化。他这么说,是看着世子朱由崧,问的却是福王朱常洵。
世子朱由崧脸色一变,福王朱常洵哈哈大笑着,答道:“当然。朝廷和宗人府要本王带着子孙入京,本王以为,是要带着所有的子嗣动身。对吧,太师。”
罗飞羽点点头,答道:“当然!”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冷清,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世子朱由崧对这位年轻的太师,态度有些微妙。而太师的态度,则是看起来笑容满面,内里却是带着一股子冷淡。
丝竹音乐依旧美妙,美人歌舞依旧阿娜多姿,罗飞羽依旧与福王朱常洵谈笑风生,世子朱由崧心里却很不是个滋味,一杯接一杯喝酒,不再吭声。
席终人散,世子朱由崧有些醉醺醺的,刚准备回房歇息,就被福王朱常洵派人来叫了去。
一进门,世子朱由崧就感觉到福王的冰冷。
他醉眼朦胧,左右一看,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父王……”世子朱由崧喊了声。
看清了情势,世子朱由崧心里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你怎么回事?”福王朱常洵冷哼一声,说话不再像刚才那么喘得厉害,“难道你以为,你这个福王世子的身份,接待这位年轻的太师,掉面子了?”
“父王,我……”世子朱由崧低着头,很是有些委屈。
福王朱常洵心里一痛,叹了口气,说道:“禁宫里的那个位子,本来是我的。父皇与群臣抗争了十五年,还是只能立兄长为太子。”
后面的事情,世子朱由崧清楚得很。光宗即位,在位仅一个月,就驾崩离世,皇位传给儿子朱由校,也就是如今驾崩的天启帝。
福王朱常洵的话里头,满满的都是无奈,感慨万千。身为帝王,行事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而是受到群臣的掣肘。他这么说,其实也是在提醒世子朱由崧,这位年轻的太师,可是群臣的代表。没有他点头,这个皇位,可就不是说一定会轮到他们父子来坐的。
可是世子朱由崧就不是这么想,他见父王态度缓和下来,心里就松了一口气,问道:“父王,如今皇位空悬,放眼天下,没有人比父王更有资格入继大统了。”
福王朱常洵双眼看着空中,轻叹了一口气,答道:“我们这么想,其他的藩王,也都是这么想。这一次,太师出京,到底所为何事?可惜啊,本王与这位太师之间,少了一个能够搭桥牵线的妥当人,不然也不至于如今这般,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溜了过去。”
他的这番感慨,不是无的放矢。单从罗飞羽到了洛阳这件事,他都是从府衙那里得到消息,就可见一斑。
而今晚上的这场盛宴,本来他是想要好好笼络一番的,结果却因为世子朱由崧的一句问话,而毁于一旦。
好在他还有后手,让王府长随去拜见这位年轻的太师,探探口风,看他喜好什么,这样就可以在进入京师之后,有的放矢,加以笼络了。
世子朱由崧心里憋屈得很,可他不敢怎么表达出来,而是皱着眉头问道:“父王,这大明天下,毕竟是姓朱,而不是姓魏,更不是姓罗。父王为何……如此说?难道朱家的天下,已经沦落到由太师来决定的程度吗?”
“你这个话,只能等你坐上那个位子才有用!”福王朱常洵冷冷地说道。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禀报:“福王!”
福王朱常洵心里一颤。
这正是他派出去的王府长随。
怎么回事?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道他根本就没有见到太师?
他带着这些疑问,让王府长随进来。一见到王府长随脸上的笑容,福王朱常洵不由得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见到太师了吗?”福王朱常洵问道。
“禀福王,见到了。”
“他怎么说?”世子朱由崧抢先问道。
“福王的大礼,他收下了。”王府长随答道,“另外太师还说,如今正在整饬京营,招募新兵,可是朝廷国库空虚。太师这次,就是去陕西干旱之地招募新兵,也是为受灾百姓找条出路。”
福王朱常洵一听,心里立时一颤。
陕西的大旱,他是有所耳闻。去受灾地区招募新兵,这倒是个法子。可是,怎么会劳动这位年轻的太师亲自前往呢?
这个念头一起来,福王朱常洵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可做。可是他在朝中没有人为他传递消息,能传递消息的人,恐怕也根本不知道太师已经出京了。
王府长随唤道:“福王,太师这个话里的意思……”
“嗯嗯……”福王朱常洵回过神来,答道,“陕西大旱,本王在洛阳,遵祖制,不可干预朝政。你再跑一趟,去问问太师,本王意欲从府中调些粮去赈灾,可否?”
“福王英明!”王府长随答道。
世子朱由崧心里就很是不解。这个事,怎么父王还要去请示太师?
……
罗飞羽那边,卢象升也正在与罗飞羽在说话。卢象升很是有些气愤不平,只是他现在才找到机会,跟罗飞羽说这个事。
“太师,”卢象升很严肃地说道,“如今圣上停灵禁宫,尚未入殡,福王就这么……毫无节哀之心,反而大摆宴席,歌舞升平!”
罗飞羽一愣。说真的,他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对皇权,没有卢象升等人这么敬畏。可是福王朱常洵这么做,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