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砚龟听到了天子直直地说出这么一句,显然天子心内已有了气。方才这天子拿住了它,以玩笑威胁之语迫它说出所知的事情它没有顺坡下,反而出手,结果依然被天子所制。也因此,先有天子卖情面它不理,后又有它突然出手袭击天子,两次下来全然恼了天子。
于是到此时,天子说话就再不为它遮掩,一下子就点明了它的隐瞒不报,更凭这么一条说它图谋不轨,直接给它按上了藏奸的名号。这可谓一下子就让它的脸面全然丢尽了。砚龟听得如此,它伏在桌上,微微昂头,一副受人诬陷的模样。
天子这会儿可不会给这砚龟什么好脸色,尤其这砚龟事到如今,竟还想脱罪。他脸上肃然,伸手朝桌上猛然一拍,“啪!”这一拍用劲威猛,直震得这桌子猛然震颤起来,坐在桌子北面的祁骜两肘本搁在桌上,这一拍忽至,他顿失感觉一阵震颤宛若转瞬的电光,击得他两臂一时发麻。
在祁骜面前摆着的那一幅画作,则宛若生翼的长虫,飘忽而飞。祁骜连忙伸手抓住了画作,此时天子的骂声也是到了,“快说,装什么可怜!”这声音来势汹汹,一时宛若金声玉振,激得祁骜脑袋嗡嗡作响,他紧了紧手中的祸绝之笔,情形才有所好转。
祁骜的情形已是如此,更不说天子针对的、就在天子身侧的砚龟了。这砚龟在天子拍桌之下,一震三尺来高,而后“啪叽”一声摔在了桌案上,刚刚吸水才稳定的身形,一下子摔作了一探烂泥。这砚龟不愿出丑,连忙敛集墨泥重新塑性,但刚刚塑出两孔为耳,天子的高喝之声恰是传来。
这声音有如天音浩浩,字字句句恍若直问其心,砚龟软泥形态伏在桌案上愣了又愣,终于在半晌后回过了神儿来。这一回,它就不敢再有任何的放肆和矫情了。
砚龟道:“你的所问,不外乎祁骜如何使它的画作发威,我的所知,却不过祁骜为青龙点睛时,画墨生成真瞳时的变化。我的所知于祁骜的画作发威,不过启示作用,至于是否当真生效,我并不敢保证。”
“细说说那所谓启示,画墨生成青龙真瞳时有如何变化!”天子道。
砚龟答道:“你不曾见。但当时在场的众人都有所见,在祁骜为青龙点睛之后,青龙通身青色转为枯黄,宛若通身枯死之木,而也在此期间,青龙眼眶中的双目开始由墨迹转为真实,等最终生成真目时,青龙自双目始,通身又焕发绿意,恍若逢春,又似重生。
“我记得当时子规曾有感慨,说青龙点睛之后想要生发双目,好似也是一生死关头,若是不成,只怕立时就死了。”
子规点头,“不错,我是说过。”
砚龟道:“当时我本就想反驳你,却最终并未开口。我想反驳的是,青龙的身躯好似从青葱走向了衰败而后又重归于繁荣,就像是青龙在鬼门关前绕了一遭,可实际情形并非如此。这些变化,其实都是因为青龙敛集它通身的神力导致的。
“我之所以敢如此确切地说,是因为祁骜用以点睛的墨从我身上研得,我对那墨颇有感知。在祁骜点睛后、青龙通身化作枯黄之时,我感知到那墨倏忽间被汹涌磅礴的如海神力所包裹,那神力是青龙通身的神力汇集。
“也就是说,青龙之所以通身变黄,是因为它的神力全部汇集到它的目中了,其余的部分一时没了神力维持,所以变作枯黄。而神力汇集目中所为何事?正是为了激发祁骜所绘的龙睛。
“由此,我也就得出了有关于祁骜化作发威的启示:祁骜绘画还只是头一步,二一步,就是要用修行法力,激发了这一幅画。那之后,画作必能显威。
“嗤,可我没料到你们一群聪明的人儿也有此刻,制个炮仗成了型最后还有引燃这一步呢,祁骜的画作发威也是如此!这浅显的道理,你们却齐齐地蒙住了,真是可叹。”
这砚龟方才在众人面前丢了丑出了洋相,这会儿他终于找回了场子,话语中自然带上了嘲讽。但众人听得砚龟的话有理有据,俱是从砚龟的话语中醒悟过来,他们处在欣喜,就没有多与这砚龟计较。
众人欣喜之余,望着祁骜要将这法子对号入座,却忽然发现祁骜的情形并不简单。“啧。”丹歌道,“我知道我们为什么不会往砚龟所说的这个方向想了,因为祁骜本身并没有法力,所以以法力激发画作,实为无稽之谈!”
“点睛之时,却也不是祁骜激发的呀,是由青龙激发的。”风标道,“我们或许也能激发这画作呢?!”
砚龟对此并不赞同,它道:“你们能激发,还要他祁骜做什么?”
风标辩道:“他祁骜的画术超凡脱俗,我们画不出来呀。如你之前那制作炮仗的例举,祁骜做出来的炮仗震天响,独一份儿,我们点燃,可响的却是他的技艺啊。”
风标说着,手中法诀已然催动,暗暗就有法力散出,一时拢在了祁骜手中的符纸画布上,法力渗人画中,意欲激发。不久后,就见这符纸画布忽然皱缩,继而漆黑,随着祁骜手指一个微动,彻底粉碎成了粉灰,一幅好端端的画作,就这样毁掉了。
“呃……”风标挠了挠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他为防自己尴尬,猛然侧面一个健步来在了砚龟身侧,一把抓住了龟壳,瞪眼问道,“说!你是不是还藏着什么话没有说完!你这黑老龟坏得很呐!”
黑老龟斜斜白了风标一眼,“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