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微风带着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快要走到尽头。愧疚与罪恶感毫无预兆地吞噬了他。也许,也许那些白魔鬼就隐藏在不远处的黑暗里,他不禁想到,也好,也好。
他叹了口气,对了四下无人的黑暗深处大喊,“我在这儿,快来杀了我,杀了我呀!”
然而没人回应。
诸神离他而去。“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门罗?塞尔特停下了脚步,看着身前紧闭的石门。“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他大声说,对另一个自己大吼。
他好想转身逃跑,又没有足够的勇气。
门罗?塞尔特在石门前迟疑了。“我得回去,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这么做。”他告诉自己,举起的手垂了下去。然而那个黑纱女人的影像残留在他的脑海里,这时突然冒了出来。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举了起来,整个人朝前扑去,狠狠撞开了那扇石门。
一颗有着清晰轮廓,跟活人一模一样的头颅放在地下室的支架上,正瞧着他。棕色短发,方方正正的脸,坚挺的鼻子,肥厚的嘴唇。从脖子里面伸出的一根脊椎仿佛尾巴垂到了地上。那双冰冷的棕色眼睛有如看待死人一样带着嘲笑。
门罗?塞尔特蹲下身子呕吐起来,石门轰然关闭。
片刻之后,他总算站直了身体。他挤出绝望的笑容。
“城主大人,许久不见。”他凄惨地说。
但那颗头颅没有回答。
地下不见天日,时间的概念似乎也已不再存在。
伤口持续红肿,数天未消,李察感觉所有的力气都离他而去,只剩下抽搐撕裂的疼痛仿佛一只饥兽吞咽着他的手臂。他躺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背对火堆,脸埋在阴影里,蜷缩着身体,紧咬着嘴巴不让呻吟溢出喉咙。
所有人一定都瞧得清清楚楚。他的脆弱毫无遮掩,被她瞧了个一干二净。可他并不想这样,一点也不想。但他又能如何呢?只能避开他人的视线,仿佛鸵鸟埋起脑袋。
罗茜在叫他,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李察?李察?”她不停地说,“李察?”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发烧了。”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大清楚,但怒气凛然。
李察尝试抬起眼皮。四周的黑暗中一片昏黄的光晕,无数错乱的影子,看不清模样。有人围着他,细细碎语听起来像是幽灵的灵魂呢喃声。
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他梦见自己在艾音布洛,又回到了家中。他推开门进入,陆月舞脸挂笑颜,温柔地迎了上来,罗茜站在楼梯上,轻笑着看着他。他向她们走了过去。但是顷刻之间,一把长剑闪烁寒光,刺入了他的腹中。
“月舞。”他叫道,“月舞。”
他叫着女剑手的名字,看着陆月舞的脸忽然在他的面前扭曲,变成了之前那个纠缠他的梦境里的诅咒化成的梦魇。他张大了嘴,想要呼救,罗茜却面带失望地转身离开。
房屋开始崩塌,化作齑粉。脚下坚硬的地面变作了软泥。唯有眼前的梦魇燃烧绿色妖火,眼若金色铜铃,映照着绝望的他的模样。剑身更加深入,摩擦脊柱,梦魇低声狞笑。他在软泥里渐渐下沉。
即使在深沉的梦中,仍然感觉到疼。腹部阵阵刺痛,呼吸像着了火。他用手握住剑刃,滴落的鲜血被软泥里伸出的舌头一一舐|去,然后爬上了他的身体,将他拖往深处。疼痛和窒息一并到来,如闪电蔓延。他大声呼救起来。
“我们在这里,”熟悉的声音说,“我们在这里。”
我睡着了,李察记起来,做了一个可怕的梦。“罗茜?”他他浑身是汗,猛烈燃烧的火堆也没能驱散一身冰凉。“罗茜,是你吗?”
“不,是我。”那个女人的声音酸涩,透着哀伤。“我是依薇拉。”
学士小姐?他的脑袋昏昏沉沉。一阵晕眩中他听见有人在争吵,听起来像是罗茜的声音,但距离似乎太远,声音太小,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你感觉好些了吗?”学士小姐把手搭在他的头上。
“我……我没事,我只是睡过去了。”
“喝点水。”学士小姐说。她把水袋托到李察唇边。
味道又浓又酸,还有草茎和菌丝的腥味。“这是什么?我要水,给我水。”
“康纳先生找来的草药,对你的伤有好处。”学士小姐再将水袋放到李察唇边。
连喝水都疼。深颜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流淌,滴到胸口,从嘴边洒了出来。“不要了。”
“再喝点。你发了烧,伤口溃烂。”她担忧地说,“我用酒消了毒,但完全没用。你的药剂也毫无效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用尽全力也没法阻止感染。”
他感觉稍微好点了,在学士小姐的搀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