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武士弯腰拣起斧头。“谢谢,白魔鬼。”他转过身来看着李察,“但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不会同意……我依然得留在这儿……”
李察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喷了出来。“你还想受魔法摆布?变成发疯的傀儡和野兽吗?”他大声吼道,“下一次,下一次我们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说不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沙漠武士作了个手势,“听我说完。”
“说!”
“我终于明白了。”沙漠武士严肃地看着他,“这就是诸神让我找寻你的意义。”他把手放在耳后,“我听见诸神让我挽留你。他说,你不会离开的。因为这个仪式也正是你所追寻的。”
李察心中一片茫然与恼怒交织。那个在背后操纵的人又在故作无所不知了。“我都不知道我在追寻什么?”他讥讽着。
“世间真理。”沙漠武士说,顿了顿,又道,“以及……真相。”
李察靠着墙,望着乌云蔽日的天空。
雨依然下个不停,翻腾的黑云困住的荒兽在嘲笑声中对着这座古老城市流着猫哭耗子的眼泪,仿佛是要将积蓄许久的讥讽全都宣泄而出。干涸的沙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水乡的泽国。滴滴嗒嗒的声音混合街上响彻的咒语,李察心里无名的火焰肆意地膨胀。
狗屁的真理,见鬼的真相……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眯了心窍,竟然留了下来。一定是我也被某种法术蛊惑了,他无力地心想,一定是布兰迪克背后的神灵,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影响了他的意志,左右了他的判断。
李察扭头看了一眼沙漠武士,对方眼中的信念仿佛比此前更加坚定。他知道,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明智地选择闭上嘴巴,静静等待。等待结束,等待死亡,等着瞧那所谓的命运究竟会何时,会以什么样的模样到来。
但愿别是被操过无数次满脸脓疮的老chù_nǚ。他恶意地想。
广场上,最后一名金弯刀仿佛被操纵的木偶步上了高台。
☆
班奈特面庞扭曲,双眼仿佛死鱼的眼睛可怕地圆睁突出。他极力抗拒往前迈动的身体,浑身绷得紧紧的,然而他的脚步没有停顿分毫。右脚抬了起来,踏上台阶;然后是左脚……一步接着一步,周而复始。他走上了高台。
牧师们围绕在门罗?塞尔特身边,高声唱着刺耳的祷文,他悲哀地望着班奈特,心里的懊恼,自责,绝望与愧疚铺天盖地地涌来,吞噬了他,将他拖入无尽深渊。他的手在发抖,腿脚酸软,一脸苍白,然而他已经没法停下来了,他彻底没了退路。只有按照他人写下的剧本演下去,以期最后能觅得一点微不足道的生机。
沉闷僵硬的脚步声停住了。
又一双混杂着愤恨,恐惧,诅咒及绝望的眼睛。他短暂地闭上眼,试图将其从脑海里抹去,然而一双双眼睛接二连三地钻了出来,仿佛暗影鬼魅,缠着他不肯离去。抱歉,这不是我的错。门罗?塞尔特在心里大声说道。然而他们依然不肯离去,他感觉他们仿佛地狱里的小鬼,伸出了一双双没有了皮肉,只剩骨节的手抓住了他,誓要让他加入他们的行列。
头顶的雨水滂沱直下,湿透了全身,然而他知道,他**的脸上全是他懦弱的眼泪。
“班奈特,抱歉。”他带着些许的哭腔说。
换来的仅仅是愤怒地仇视。
他同那些人一样没法开口,更加没法诅咒。然而门罗?塞尔特却极度渴望能听到他们的指责与咒骂,因为这样能让他稍微好受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忍受着沉默的恨意。
“对不起。”门罗?塞尔特诉说着毫无意义的歉意。他所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要如何拯救,要怎么赎罪,他的信仰,他的神明……他只想悲苦地凄惨大笑。所有的人,班奈特,包括他自己,他们的信仰在一瞬间统统崩溃了。
骗子!一切都是可怕的骗局!
然而他明白的太晚,已经无能为力,甚至连违背都做不到。只能任由摆布,听着恐吓,服从命令。丑陋的老巫婆赐予的短矛在他的手中闪闪发光,透着邪恶的虹光。门罗?塞尔特咬着嘴唇,心中犹豫不决。
班奈特在门罗?塞尔特的面前跪了下来。
在挣扎中他倔强地仰起了头,肌肉及筋腱与骨骼在抗争中发出可怕的声响。他的嘴巴咬出了血,脸涨得通红,皮肤下面的血管接连爆裂,尤为骇人。“我……诅咒……你们……”他张开了嘴,喉咙里发出了绝望且愤恨地嘶吼。“……不得……好死……”
围成圆圈的牧师们诵唱祷文的声音陡然高亢,涌动的魔力席卷了他们。班奈特的话音戛然而止,头颅猛然低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掉了出来——那是班奈特的。
恐惧如同瘟疫蔓延。门罗?塞尔特只想远远逃离这里,然而他的身体禁锢了他的思想。他一边痛哭着,一边高举了短矛。在他的身前,尸骸焚烧后灰烬铺满了脚面。深沉的愧疚与绝望一同攫住了他的心脏。“不!”他无助地大喊,然后在抗拒之中,短矛仍旧笔直地刺进了班奈特的脖子,透颈而过。鲜血仿佛妖艳的花朵在积水的地上绽放,红得刺眼。
妖异的黑色火焰随着如同木偶般不住吟唱的牧师们音调升了起来,好似鬼魅,宛如烟尘。在大雨里诡异地舞动,伸展身躯,张牙舞爪,肆意嘲弄。它吞噬了班尼特的躯体,炫耀似地在他身前扭动身躯。然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