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又打了一个酒嗝。“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见鬼的!我就应该让你醉死在房间里!”学士小姐抓住他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夺下了他手中的武器。
“把剑给我。”他试图夺回武器,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你还嫌麻烦不够多吗?”
卫兵笑得更大声了。“他,还说,要割下我们的舌头。”
“我还可以割下你们的脑袋。”学士小姐咆哮起来,她的声音在走道里回响。这声音简直能吵醒所有熟睡的人。“你们已经拿了钱了,赶快滚。”
一个卫兵抛了抛手里的钱币,“是是,我们这就滚。谁让我们拿钱办事呢。”对方滑稽地鞠了一躬,“愿你和你的男人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只怕白魔鬼连洞都找不到。”另一个卫兵大笑着,“到时候你就只能自己满足自己了。”
“滚!”卫兵耸耸肩,彼此说着低俗的话,渐渐走远。“该死的混蛋,好好看看,这就是你找来的麻烦!”
“你应该让我和他们好好打上一场——”
“被打倒在地的只会是你,醉鬼。”学士小姐恼怒地说,“我真不该对你抱有任何期望,你真该回去。”她把剑扔给炼金术士,但他没接到,长剑落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鸣。“你自己回去吧,祈祷自己还找得到路。”
她扔下了炼金术士,独自一人沿着大理石阶梯往上走去。她走过拐角,脚步声渐渐变得轻微,最后变成了难以觉察的回声,直至最后消失。
李察呆立在原地。一切变化的太快,迟钝的大脑甚至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仿佛木偶般僵硬且颓然地拣起了长剑,看着空空荡荡的,只有火炬噼啪作响,照亮周围的走道,他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环视四周,唯有扭曲的黑影与他作伴,他孤单无助。孤单且无助,在醉意中他不断咀嚼着这两个词,忽然明白了它们的味道。如此苦涩,就像是被咬破的苦胆。他需要陪伴,需要安慰,更加需要早已不复存在的安全感。无休止的选择和刀山火海让他精疲力竭。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卸下所有的包袱——但他现在不能。不管是自以为是,还是连他自己也讨厌的控制欲作祟,他都不能沉稳的安眠,她们需要他,而他也暗暗发过誓言,要把她们安全地带回去。所以,他不能睡。是的,他不能睡。
炼金术士在阶梯上挣扎着,用手肘撑着地面,以背部磨蹭粗糙的墙壁,艰难地爬了起来。他在阶梯上摇摇晃晃,但他站稳了。他紧紧抓住了长剑,蹒跚地一步,又一步朝上面走去。
☆
伊薇拉敲响了城堡顶部唯一一个房间的门。
“雷拉学士。”她在门外轻声叫道。
等待了一小会,里面传来了雷拉的声音。“是黑荆棘学士吗?请稍等,我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她有些懊悔丢下了李察一个人。但是,她受够了炼金术士醉醺醺的样子。这让她想起了过往,年轻的时候:
她永远记得那时候,她的父亲摩帝马?黑荆棘尚未发迹之时,应酬占据了他的大半时间。每一晚他回到家中都是醉醺醺的模样。她不会忘记,喝醉酒的父亲用皮鞭抽打母亲的情形。他像一个软蛋,在患病的母亲身上发泄被人嘲笑,鄙夷,谩骂,被人拒绝的怨气。他就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懦夫,伊薇拉心想,彻头彻尾的懦夫。
可是李察不会是这样的人。此时怒气渐消,心中的冲动让她想立即返回去。她担心那个蠢货会笨拙到从阶梯上摔下去。但是她现在已经敲响了门。她只得按捺关心,挤出笑脸。
门很快打开了,一缕淡淡的清香从里面飘了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
“神庙祭祀的熏香。”雷拉轻声解释,“那个女人用的。”
他的信仰也是虚假的。伊薇拉放下心来。她不会和一个被蒙蔽了心智的学士谈论有关密信的任何话题。雷拉的暗示让她稍微放心。
对方让开身子邀请她进去。
这是一间宽敞的阁楼小屋。散落的书籍和成堆的纸张并未让她感到杂乱,心里反而充满了奇特的满足和欢愉感。她热爱书籍,更胜过奢侈生活。
“这里有些乱。”
“没事。我的房间也很乱,比这里更没法收拾。”
伊薇拉随意拣起一本书。她拿在手中的正是一部探讨有关真神如何点燃神火的古籍。她惊讶地看了看别的书,发现它们讲的都是有关如何成神的著作。
“你怎么看这些?”伊薇拉在雷拉腾出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因为……女人?”
“有一部分。”他应当是在实话实说,伊薇拉瞧着他并不躲闪的眼睛判断。雷拉找了两个杯子,替她倒上了一杯茶。“西海岸的红茶。”他接着之前的话题说,“我毕竟是在为巴顿亲王服务,他想要了解,而我就得应付他层出不穷的提问。侍奉国王比人们想象中还要凶险。”他的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巴顿亲王的诸多亲信已经死了许多。都是因为没法讨得欢心,而被他下令处死的。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伊薇拉轻轻点头,表示明白。她喝了一口茶,“那么,另一部分原因呢?”
“因为千湖城邦。”雷拉沉声说,“水手和商人们带来了坏消息。说那里水怪出没,幽灵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