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用眼角的余光轻瞥了身旁的少女一眼,发现她也正如此望向自己。好吧,诺瓦。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是诺瓦。
“看样子,我不得不去了。”
今日是进入风暴季以来难得的晴日。
从林立的石砌楼层之间狭窄的裂隙眺望远处,甚至可以一览遥远海洋之上的湛蓝天空。那里如今只有几缕水雾蒸腾而起,在视线的尽头绘画出薄雾朦胧的迷人景色。可这只是短暂的幻境。在目所不能及的高空之上,无法触及的深海之下,被世人敬畏的海洋与风暴的神明仍旧在抛掷硬币,以硬币的两面来确定何时让另一场飓风降临。
快到家时,陆月舞忽然问道,“李察,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先等等看。”李察早有打算,“至少也得让我们的骑士阁下再头疼一阵子罢。”如果表现得太过急切,迫不及待地送上门去这正是骑士希望看到的情景。“静下心来想想,”李察说,“时间尚算充裕。此时越是着急,才越是危险。”
“我知道。”少女点点头,“仅为揣测便匆忙打探殊为不智。”
“这是长久的工作。”李察将钥匙插进锁孔,“其实在离开酒馆之后,我就对此不抱多大的期望。如果守墓人和怨灵均如玫瑰花骑士设想的那般,我已经可以预想到我们将是空手而归了。”
“他肯定还有别的打算。”
“是啊”李察转动钥匙,同时扭住把手,“我们能成功自然更好,不成功也毫无损失。说不定当幽影修女找上门的时候,还能拉我们下水充当盾牌。”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
少女尽管时常选择沉默,但她却洞若观火。
“谁让他开口就与我谈及信任呢”李察耸耸肩,推开房门,“信任跟金币一样,要靠行动才能挣取。而将信任挂在嘴边的人,往往是最不能信任的。这是流传至今的古老谚语,提醒我们引以为戒。可是我们的骑士阁下显然忘记了这一点。由此看来,白玫瑰骑士的封号也不似以往那般含金量十足了。”
当他们进屋的时候,一道隐含怒意的叫喊在他们身后响起。“站住”那是属于一名女孩的叫声。“停下”她又一次喊道。
那名女孩从街的对面飞奔而来,挤过穿梭的行人,她的红发飞扬,有如火焰。她像是奔跑的猫儿,两步便跨上台阶,抢在李察迈入房门之前将右手按在了门框之上,在李察自家的门口拦住了他。
女孩的面容近在咫尺,他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香气。与她呼吸喷吐出的淡淡酒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让人迷醉的诱惑。她那仿佛琥珀色琉璃宝珠的眼眸透着不服输的韧劲,不甘示弱地与李察审视的目光对视着。
“让开。”陆月舞警告。
女孩狠狠瞪了陆月舞一眼,视线扫过陆月舞按上剑柄的食指。她咬着嘴唇,恼怒地收回了手,却仍然站在门边寸步不让。
“有什么问题吗,小姐”
“我要我的法杖。”她以毫无回旋余地的坚定语气说道,并且又复述了一次,“我要拿回它。”她的眼睛紧盯着李察,其中跳动危险的火焰。
李察早猜到了她的来意,但没料到她会如此单刀直入。他本来还打算邀请对方入内详谈。此时街道上人来人往,他实在没什么兴致与她讨论这些。尽管眼前的少女有着猎豹般的野性魅力。
“我替你解了围。”他提醒对方,“没人会平白无故地施予援手,除非他别有用心。而且,既然你不惜上门讨债,那为何不肯掏出金币”
“因为”红发少女忽然吞吞吐吐起来,似乎有一个难为情的原由困扰着她。她扭捏沉吟许久,最终恼羞成怒。“你知道它的价值”她不满地说道,“那个老头子不识货,可你不是它是”
“紫叶橡木树枝。我没认错吧”李察打断了她,“可如今它只剩下了一小部分,甚至无法作为法杖使用。就连宝石基座也人为损坏。”
“可它依旧值钱。”红发少女踏前一步,用她灼热得逼人的视线逼迫他。不知怎的,李察忽然觉得她那双漂亮如宝石的琥珀色眼眸中闪烁着某种威严。不似国王,却如苍茫大地的统御者。“至少,”少女用略显沙哑的嗓音低声说着,李察甚至听到了少女因恼怒而磨合牙齿的声音。“它理应比你付出的更多。你必须唔,补足差价。”末了,她又补充一句,“得用金币。”
李察确信方才自己的感觉一定出现差错了。她简直是不折不扣的贪财鬼,又如何能拥有迫人的威严。她三句话不离金币。
“李察。”不和谐的声音忽然插入进来。“这才多久,就有失望而且发怒的客人找上门来讨要说法了吗你究竟做了什么,才惹得美丽的小姐如此生气”
不用回头李察就知道对方此时的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李察转过身。街对面的安德鲁森手里抱着一只木箱子,腰间别着一支剑柄镶有宝石的佩剑。一副外出归家的模样,风尘仆仆,满脸汗水。只是现在他的脸上带着讥讽的表情,汗水和灰尘流淌在扭曲的肌肉和皱纹之上,尤为可笑。
“比你们做的更加光明正大。”李察冷哼道,“至少我还能够与与客人当街对质。而你们呢只知道用棍棒和刀剑将客人撵出去。”
“你更适合去当一名街边小贩,李察。”安德鲁森脸上的笑意顿失,因为街头旁观之人已然向他抱以疑虑的眼神。“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