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连那些穷凶极恶的海盗和走私贩统统成为了虔诚的信徒,也无法消减诸神的怒火。一阵电闪雷鸣在破洞里闪现,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在狭小的舱室里肆意凌虐。他们瑟瑟发抖,唯有挤成一团相互取暖。
“莫非是你的爱若拉诅咒了我们?”先前还有心情开玩笑的罗茜此时已经缩在了角落里。“……我好冷。”她呢喃着,“抱住我,李察。我……冷。”
李察抱紧了她。她的病症也始终连绵不绝,比这恶劣可憎的天气更令人担心。炼金药的副作用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更深入她的身体,让她的抵抗力变得微弱得可以忽略,而他只能缓解她的症状,却不能彻底根治。他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不知道这趟航程究竟什么时候才算到达尽头。他用脸贴着她的脸,安慰着她,给她勇气和信心,同时祈祷她能撑下去。
“杀手,你找的好船。”他忍不住抱怨。
杀手无力地笑了笑。他的模样自从几天前就没再变过,李察相信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了。每个人都被折磨的筋疲力尽,更遑论维持变脸幻化的魔法了。现在的他是一副普普通通的脸,棕发褐瞳,平淡无奇。“应该说是你招惹的好女人。”他虚弱地说。
魔法毁掉了太多的东西,不仅是船体破损不堪,更是一个城市也随之消亡,他们近乎是绝望地踏上了旅途,没有补给,更谈不上修整,只能期望幸运女神保佑。然而现在看来,他们不仅没有得到幸运女神的好感,反而是她的姐妹对他们情有独钟。
“我一点也不感到荣幸。”李察艰难地回答。
他的喉咙沙哑,一度滚烫刺痛,仿佛被某些东西生生撕裂,可全靠这好像永不停歇的雨水,他才能稍微润一润嗓子,驱除脱水的幻象。尽管在幻象当中,他看到了身披婚纱的女孩。有失必有得,他唯有如此安慰自己。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罗茜小姐为什么讨厌水了。”杀手挤出一个笑容,在黑暗里动了动身子,引起周围一阵骚动。他们就像瘫倒在沙滩上的海象彼此紧靠。“我现在也恨不得舀干这片海洋……”一个喷嚏打断了他的话。
“……越来越冷了。”陆月舞用颤抖的语调说着。
他们这到底是要驶向哪?
“你问我?”海盗头子冲他怒吼。一周前,在天气稍好的时候炼金术士曾问过独眼龙,他恼怒地拍桌子摔杯子。“诸神在上,我又该去问谁?”他的眼睛好像青蛙一样朝外鼓着,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李察毫不怀疑:若是一言不合,他会直接拔刀照着他砍来。“你们把甲板弄了个平平整整,干净透彻!”他大喊大叫,震耳欲聋。“十年了,有整整十年了,我的船都没有现在这么干净过!我的船长室,我的瞭望台,桅杆,船帆……活见鬼,统统都没了。”
甲板一览无余,水手们无所事事。“我知道……”
“……那你还来问我!”独眼龙火气冲天。“海图早被你们扫进了海里。你居然还来问我现在在哪里,又会往哪驶去。你还不如问问你自己。”
他要是知道,他就是船长了,哪能轮到对方。
伊薇拉倒是可以明辨天象,然而夜空从未明朗过,连一星半点月色都已成为奢望。“我不知道方向了,李察。”伊薇拉不安地说,她扶着船舷瑟瑟发抖,寒冷的海风更是让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片青紫之色。“这里太冷了。实在是太冷了。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预言……”
“……寒冬将至。”李察接道。
然而预言从来都只会玩弄后人,就像一个欲拒还迎的交际花。费尽心机只为脱下她的遮羞布,哪知对方到了床上了还遮遮掩掩,跟你打打闹闹,磨蹭到你的兴致全无,那女人才突然扔掉所有的破布碎条,优雅装扮。然后你就会被她的真面目吓得半死。
“但愿不是这样。”伊薇拉难掩担忧,“如果真的那样……我们会死在海上。”
毫无疑问,大海会因此彻底冻结。而他们连壮丽的奇景也都将无缘一见。
他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反正他是在迷迷糊糊的睡梦当中被冻醒的。周围越来越冷,他像是被彻底冻僵了,手脚麻木,口鼻里呼出白气。尽管所有的衣服毯子都被他们裹在了身上,然而风雨似乎一刻也没有停过,始终不肯放开他们。
骑士和鸦人们把破洞修修补补,但是寒风总能找到缝隙钻进来,透过毯子和衣服间的缝隙钻到他们的骨头里面去。李察稍微动了动身体,低头看着罗茜。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呼吸平稳,他松了口气。房间里呼吸声此起彼伏,他抬起头,透过头顶那指甲盖大小的缝隙,他惊讶地发觉:天空上飘下的竟像是雪花?
炼金术士挣扎着起身,离开船舱跑上甲板。
海上一片如墨般黑暗,狂风卷起黑色的浪花,拍打的船身摇晃不堪。薄薄的衣衫挡不住寒风,更加无法抵御从天而降的雪花。
“活见鬼,这究竟是怎么了?”他裹紧了衣服,跳着脚咒骂。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白魔鬼。”独眼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