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海上来,从寂静洋的对岸行驶而来,牧师先生。”他的话语中带着隐隐然的怒气。“你应当能理解初到一个陌生地方的陌客的心理。他们试图掌控住局势,了解当地情况。”
“这无可厚非。”伊薇拉说,“这是自我保护,每一个人都会如此。”
“是的,这很正常,何况……”他的脸上止不住露出冷笑。“何况,我们没有在这里感觉到太多的……善意。”
村长的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我说的是实话。”牧师辩解道,“我们的确什么都没有瞧见。除了该死的雪。”
“我为我们的行为感到抱歉。”村长接了下去,“只是最近……我们这里实在是……人心惶惶。”
既然没有妖魔鬼怪,那他们到底在担心,在害怕什么?
“人心惶惶?这又从何说起?”伊薇拉问。
村长和牧师对望一眼。两人迟疑着,踌躇着,内心挣扎。
“黑色的鸟带来黑色的消息。”最终是村长叹了口气,这仿佛是吐出了他的生命,有一瞬间,李察觉得他好像苍老了许多。他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一根蜡烛熄灭的缘故。“就在这片冰冷的高地上,方圆数百里的好几个村庄,那里都沦为了毫无生机的死城。”
“是强盗干的?”
“不,不是山贼,也不是强盗!”村长大声否认,他的手剧烈抖动着,眼中充满了恐惧,好似那里的惨景他亲眼所见一眼。他用颤抖的语调诉说着,“人们都说凶手是独自一人。他的眼神冰冷,不像活物。”
“既然没人活着,怎么会有人知道他的特征?”李察提出了他的疑惑。
“这……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村长吞吞吐吐了一阵,最后大声地说到,“反正他肯定不是人!否则怎么可能屠戮了好几个村庄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牧师先生,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言语就像风,谣言不一定可信,但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不是人类能够办到的。”牧师苦恼地揉着眉头,“据前去查探的民兵回报,那里……就像是九层地狱……”他的脸变得煞白。“……不,比地狱还要恐怖。就算是彻彻底底的疯子也做不到那样……那些不幸的死者似乎都遭到了最邪恶的亵渎……”
这些活人也都能做到,李察心想,疯狂的信徒同样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学士小姐,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了吗?”村长痛苦地说,“为何我们这块地方会遇见这样的事?我能听见那个鬼怪残忍的笑声了,他就在附近徘徊!他对我们虎视眈眈,打算朝我们下手了!学士小姐,我们究竟造了什么孽?”
“别担心,我会调查清楚的。”伊薇拉努力安抚着两位老人。“李察他是一位炼金术士,而且在我们的同伴里,更有法师同行。没有怪物会伤害到你们,我保证。”
现如今这世道,赌咒发誓也不过只能宽慰他人,却无法令人放下心防。即使是学士、先知的承诺也如云朵,轻飘飘的,被风一吹就会散去。
所以村长及牧师对伊薇拉的保证半信半疑。
李察扫过他们的脸,不出意外那是两张饱受惊吓的脸,苍老的皱纹上浮现着他们被谣言与恐惧折磨得伤痕累累的脆弱灵魂。他们的眼睛浑浊而且迷茫。他们真的已经垂垂老矣了,炼金术士深刻地意识到。
“我还是放不下心。”牧师挣扎着说,“那个怪物……怕是就连你们也没法抵挡。”
“光凭你们只怕更加不行。”李察残忍地指出。
伊薇拉埋怨地瞥了李察一眼。“如果真是如你们所说,那么就算大门紧闭也无法阻止他。”
村长下意识地瞧向村庄的正门,然而厚实冰冷的墙壁阻挡了他的视线,仅有寒风卷起的漩涡拍打门窗的声音在教堂里回响。他就像是惊弓之鸟,哪怕是任何一点动静都足以让他风声鹤唳。他后怕地转向伊薇拉,颤巍巍地说,“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我们在这儿。”
村长和牧师对望一眼,迟迟没有表态。
李察受够了他们的不信任,以及言语中流露出的隔阂了。他们的每一个防备的动作和每一个躲闪的眼神似乎都将他们视作了他们口中的那个凶猛残暴的鬼怪。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一劳永逸。”
这更合他们的胃口,只是就连他们的请求也都显得毫无诚意。
村长并不迫切地询问,“你有什么办法?”他的表情跟语气看上去更像是在敷衍。
炼金术士冷漠地讥笑着,“最好的办法,就是向安达尔女士祈祷吧,牧师。”他站了起来,抬头看着冰冷无情的神灵,她的眼中一片空洞,脸上没有丝毫神彩:她就像一块石头——不对,她本身就只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罢了。“祈祷她能赐予你诸邪不侵的庇佑,祈祷她能以光明驱散黑暗。当然,你最应该祈求的是对方不会来……”
“滚开,炼金术士!离开这儿!”牧师忽然怒喊了起来。不知怎的,李察的话似乎戳痛了他左腿被截肢的伤口。“你不信她!轮不到你指示我应该怎么做。”他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拐杖,仿佛它是安达尔手里的圣器。
村长脸上也是怒意凛然。“你们应该去休息了,尊贵的客人!”他咬牙切齿地说。
李察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正好对此求之不得呢。
“我们走吧,伊薇拉,我想我们现在最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