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箭矢蜂拥而至,却依旧毫无影响。士兵们再次发难,这次的目标是战马。带倒刺的箭头插进了那头动物漆黑的肉里,在这噩梦般的怪兽身下留下了一条条血红的飘带。星光照耀之下,恐怖骑士衣衫上的金属装饰如苍穹一样耀眼。白色的水汽从巨马一张一合的鼻孔里喷出,它脚下的雷鸣撼动着路上的所有石头。
村长将背抵在隐形的墙壁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注视着恐惧的终结在眼前展开。
“阿尔顿,牧师,”村长跌坐在地上,他脸色苍白地乞求道,“救救我们,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牧师同样一脸恐惧。“我……我也无能为力。”
“你的……神术呢?”
战马的嘴咧的更大了。
“圣母……”牧师茫然不知所措,“圣母会保佑我们的。”
在另一边,有五个民兵好像发现抵抗是徒劳的,他们扔掉了武器,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他们跑过骑士身边朝浓雾的深处逃去。但是李察知道,最终他们都逃不掉。两条腿怎么能快过恐怖的战马?不过,剩下的民兵勇敢地举起了刀剑和斧头,准备作战。
骑士终于开始了他的行动。他驱使坐骑冲进了人群。剑劈斧砍对骑士统统无效,而银色的重剑以非人的速度和精准起起落落,无头尸体接连倒下,鲜血汩汩涌出,民兵组成的有序阵列也被打乱。
“不!”他们尖叫了起来。
骑士踌躇着看着漠然不动的炼金术士,试图加入战圈。但李察第一时间制止了他们,“别去,你们伤不了他。”他不顾他们的不满的眼神,“你们只会白白送死。你们的刀剑根本就刺不中他。更加挡不住他的剑锋。”
村长听见了他们的争执,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冲他喊道,“救救我们,炼金术士,求求你了。”他凄凉无比地趴在了石子路上。
牧师也在苦苦哀求:“炼金术士,请帮帮……我们。”
骑士的重剑在人群当中以钟摆的节奏挥舞着,一个个无头的尸体接二连三倒在地上。
“夏洛特——”圣武士无力地跪倒在地。他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哭哭啼啼地就像是被抛弃的女人。他该去向安达尔祈祷的,李察心想,而不是像一滩肉泥。
哀嚎与尖叫响彻夜空。
村民们试图逃离的举动与无力的反抗一样,统统是徒劳的。他们逃不掉。但是更多的惊恐茫然的,曾经向他们投掷石块的村民发现了队列整齐的外来客,他们全都朝他们涌来,躲在他们的身后,仿佛他们是坚不可摧的钢铁之墙。
胆敢阻拦反抗的骑士的勇士们统统倒下,他的面前只有一地残忍的图景。
那匹巨马不屑地歪着脑袋,口鼻间喷出恶臭的白雾。它用铁蹄刨着路面,白眼睛里透着邪意,载着它同样充满恶意的主人。骑士燃烧着灰色火焰的双眼扭曲着,冰冷地注视他面前的生灵,毫无疑问,对方的眼里充满了憎恨,单纯的憎恶。
一瞬间,李察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与父亲的一场谈话:
“死灵的杀戮究竟是为了什么?”模糊的记忆里,他似乎在翻阅着某本前人的著作。他的心中充满了困惑。“它们到底想要什么?献祭?复仇?”
“死者憎恨生者。”父亲答道,声音轻得甚至没有吹动面前的烛火,“因为我们还能希望、能欢笑,能沐浴阳光。不需要什么其他原因。”
沉默,以及死寂一样的对视中,李察静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从骑士跟他胯下巨兽的眼睛里,他认可了这智慧的断言。他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只想把他们也变作跟他一样的恶灵。燃烧的仿佛灰烬般的眼睛,只想让他们同他一样坠入深渊。
顺着骑士冷漠的、如同寒冬般酷寒的目光,李察瞧见了他眼睛的焦点所在——那名圣武士。他强烈地预感到,那才是他的终极目标。他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让圣武士与他同行,选择堕落,投入恶魔的怀抱,变成从此被阳光痛恨的恶灵。
炼金术士现在知道了骑士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他追随圣武士而来!
马蹄敲打地面,有如轰隆雷鸣;骑士再一次举起了那柄闪烁银光、收割生命的重剑。黏稠的血液在剑身上流淌,在日食暗红的光线下面跳动着诡异可怕的光线。侥幸逃过一劫的村民们把拳头塞进了嘴巴,但尖叫仍旧不可避免地发了出来。
“李察。”陆月舞说。
“救救……我们。”村长艰难地趴在地上哀求。
但李察不确定能挽救多少,说不定连他们自己都挽救不了。盯着缓缓逼近的骑士,庞大黑影有如山岳朝他压来。他忘记了呼吸,不知道该如何抵抗。手中的符文长剑,炼金药,或是魔法,哪样有效?他不知道。
骑士策马扬鞭,朝他们冲了过来。
“快做点什么!”罗茜冲他大吼。
他没有时间思考了。他几乎能感受到刺入骨髓的寒冷了。听天由命!他对自己说。他的身后还有众人手无寸铁之人,他退无可退。唯有拼命一搏。
“回去!鬼魂!”鸦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他一声战吼,卷起庞大旋风,斧子划出一道银光,凶狠地撞上了骑士迎面劈下的重剑。金属撞击的闷响与火星一同溅射出来。鸦人无法抗拒骑士连人带马的巨力,踉踉跄跄地退后一步,却也刚好避开了巨兽扬起的铁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