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周围的地上仍旧散落着失去了灵魂支撑的铠甲部件,只是更多的却是人类的尸体。鲜血已经汇聚成了水洼,在火光下闪闪发亮。抵抗进攻的战士已是疲惫不堪,只能蜷缩于盾牌之后,苦苦支撑,而他们的对手却始终不知疲倦。
“不太对劲。”罗茜忽然说道。她锁紧了眉头,凝视着铠甲傀儡。“锈蚀的铠甲历史足够漫长,而其内部的灵魂却是新鲜出炉。就像是热气腾腾的面包才从烤箱里端出来。”她好像咽了口唾沫,“我都能清楚地闻到那股香味了。”
“重点。”陆月舞说。她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刀剑碰撞与痛苦的呻吟声之中。
李察补充了一句,“不需要咒语那般长篇大论的修饰词。”
“有人唤醒了陈列于大厅两侧的铠甲”罗茜耸耸肩,“它们理应是忠诚的卫士,昂贵的摆设但不是眼前的这些人。”
除了黑色晨曦,李察再想不出其他。他原本以为将这场探险看做是各大势力之间的争夺,却没有料到真正的危机反而来自另一方一个他们都忽视了的,以为早已毁灭了的对手;一个给所有炼金术士蒙上一层阴影,有如抵在喉咙的利剑般的可怕敌人。于是他强行制止了陆月舞前去帮助对方的举动,不顾她忿怒的眼神。
陆月舞或许拥有真正的骑士般高尚的品德,但明知送死仍然不顾一切的行为却与蠢货无异。而罗茜,只消一枚宝石就能够让她服服帖帖。
“他们已经不行了。”陆月舞再一次指出,“最多还能坚持五分钟。”
那些雇佣兵多半已跪倒在地,捂着手臂呻吟。少数仍在奋力拼斗之人手中的剑砍在锈蚀的铠甲上哐啷作响,有如在敲打一只金属罐子。偶有刺入铠甲中的刀剑也无法伤到根本。他们手中的刀剑均是凡铁,魔法造物天生对钢铁拥有抗性。
“你能顶得住它们的双手锤”得到保证的罗茜替李察辩驳,“傀儡的力气可不受限于肌肉。越是愤怒怨恨的灵魂越是强大。”
想想一路被黑色晨曦折磨至死的炼金术士。李察感到不寒而栗。即使陆月舞灌下蛮牛也无济于事。他想了想,掏出为罗茜准备的药剂一口喝下。一股燥热感立即涌了上来。尽管受过专业训练,但两瓶药剂的叠加效应让负面作用加倍放大。他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没事。”他听见自己麻木的嘴巴说,“我只是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罗茜瞥了一眼藏身于通道入口黑暗中的陆月舞,“你拦下我们就为了亲自上阵,你可是伟大。”她讥讽道,“我该称呼你骑士李察么”
他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么说”
“我原本以为你的眼睛足够锐利,才制止了骑士小姐,没想到你竟什么也没看见。”罗茜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眼睛就像夜空的星河。
她看穿了他的心思。李察意识到。但是他不是骑士,更不是圣人。他会害怕,也同样会趋吉避凶。特别是在此时此刻,身边值得信任的只有她们。他得为她们的安危负责,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即使她们因此误会或是鄙夷自己。
视线匆匆地交汇,罗茜仿佛理解了他的想法。她直入话题,“抬起你的头,看看右边”她说,“骑士小姐你也好好看看那里处于火焰之下,清清楚楚。有个蠢货正藏在那里,还有一名刚刚分离不久的朋友。”
安德鲁森与布兰德聚在一起。他们都受了伤,正在把治疗药剂抹上伤口。他竟没有注意到。而他直到此时方才知晓,安德鲁森居然与千面手纠葛到了一起。
“现在呢”罗茜不依不饶,“有何决定”
“将死的不止是他一个。”陆月舞说。她看着李察,等待他的命令。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她是李察的护卫,便会听他的吩咐行事。
“爱丽莎,别害怕,你大可以将这当做一场旅行。”维南拉克温和地说。
爱丽莎始终低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维南拉克身边。偶尔抬头望一眼四周,然后又像是受到惊吓般地迅速低下头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之前的呢”她飞快地低语。
“他们都不是公会成员。”维南拉克说,“没人胆敢惹上我们。他们承受不起我们的怒火。”
“可他们是黑色晨曦。”爱丽莎蓬松的波浪卷发被束成马尾垂在脑后,露出苍白的细小脖颈。“他们十年前”
“那是过去的事了。”维南拉克忽然有些烦躁,打断了她,“别再提它们”他说,“你的父亲托我照顾你,我便会保你安全。紧跟着我,”他再一次重申,“寸步不离”紧跟在维南拉克身后的钢铁魔像双拳互锤,发出响亮的金属碰撞声,像是在表明决心。爱丽莎害怕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维南拉克的视线又垂下了头。
他们没走几步便来到了大厅,里面激战正酣。
铠甲傀儡与千面手。维南拉克一眼便瞧出了作战的两方。他挥手让护卫们停下,“等等看。”他说,“让他们去打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操纵魔像挡在前方。跟在他身边的爱丽莎张了张嘴。“他们与我们毫无关系。”维南拉克义正言辞,“锈蚀铠甲由灵魂拼接,那是邪法;而千面手,我们更应该称呼他们为鼠道贼窝。”
“我们就这么束手旁观”爱丽莎鼓起勇气问。
“善良是美德,没有区别的善良却是愚蠢。它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千面手的雇佣兵呈现败势,安德鲁森与布兰德掏空了炼金炸弹也无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