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吩咐了什么”
“探路,清理怪物,扫清陷阱。斥候干的活。”
现在是“小丑”在带路,而他的目的显然十分明确。“他有地图”李察问。
“那你得问他。”对方说,“可他现在大概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他像是被诅咒了。”李察指出。
“谁知道”李察看不出对方有任何破绽。“总有些人会在巨大的利益前失去理智。”他看向身后,“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后面的佣兵。同我们的雇主一样,贪欲会带来无可挽回的后果。”
“你也是”李察反问。
“我也是雇佣兵。”他咧嘴一笑,却仿佛吹过一股经过冰川而来的寒风。李察打了个寒颤。“雇佣兵只为金钱工作。”李察感觉到他的目光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戏谑与轻蔑。“看起来,你似乎并不为此担心。”
有人会收拾他们。李察心说。而眼前这人“我会提高警惕。”他说,“不过将自己标榜为强盗之人,他的所作所为反而与强盗迥异。我该谢谢你的提醒。”
“你很聪明。”对方赞扬道。
最蠢的便是他了。李察感觉不到半点开心。一番交锋之后,他没有问出半点想知道的详情。反而心中的忌惮与惊悸日益加深。对方就像一潭死水,激不起半分波澜。他不像雇佣兵。李察心想,可那又是什么
他们一路深入,进入地底不知多远。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之久,当他们以为自己生来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生活的鼹鼠之时,前方的甬道终于渐显宽敞,脚下花岗岩石板上的灰尘也逐渐厚实;两侧墙壁上的壁画也趋于完整,故事也愈加精彩。
“这是埃莉诺先知。”李察。
“满脑子妄想的老chù_nǚ罢了。”罗茜插嘴。
“我喜欢她的故事。”爱丽莎低声说。
李察的解说不得不因此停止。他觉得有些头疼,像是有谁在用钉子在他的脑子搅动。“等回家再说好了。”他揉了揉眉头,针刺的麻痹感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关注一旁的壁画。
他们在长廊两侧的雕像冰冷眼神的注视中走向终点。
阻挡着他们的只有一扇紧闭的石门。被岁月侵蚀的石门上刻着古老的文字。
“上面写的是什么”陆月舞问。
“我只认识一些。”李察老实回答,“上面有两个单词组合起来应该是恩泽。”
“恩泽”罗茜不屑地冷哼着,“恩泽的背后通常是致命的陷阱。”
但是她错了。两名佣兵推开了石门,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们谨慎地步入最后的大殿。木制的桌椅早已化作碎片与尘土,精致的烛台被铁锈啃噬,唯有数目稀少的瓷器仍保留完好,但上面的釉彩与图案也斑驳不清。支撑宽阔大殿的石柱坑坑洼洼,像是被虫子蛀过一般,但仍旧忠实地坚守自己的职责,一如石柱旁竖立的盔甲它们随后便被如惊弓之鸟的佣兵砸得稀烂。
艾伦赫特脸上的兴奋仿佛见到神明的狂热信徒。“我来了,我来了我知道你就在这”他狂热地叫喊着,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他又一次摔倒,却不在爬起。他仿佛精神失常的病人以四肢爬行。“我就来了等着我”
雇佣兵们与三教九流之辈被他的叫喊夺走了心神。他们以为火把照明之外黑漆漆的大殿里铺满宝石,金币堆叠如山。一个人发出了尖叫冲了出去。然后更多的人紧随其后。他们互相推搡、拉扯,最后一个接一个地超过了艾伦赫特爬行的身体,冲进了黑暗。
罗茜朝前跑了一步,却回头发现李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还愣着”她恼怒地叫道。
“别去。有些不对劲。”
“再不去什么都没有了”一旦与金币挂钩,她就像失去了理智。连琥珀色的眼睛也闪烁着金币亮闪闪的光泽。“那才是最大的不对劲”她叫道。
“罗茜。”陆月舞开了口。她已然长剑在手,向法师小姐摇了摇头。“相信李察的判断。他不会害我们。”
“你们站住”艾伦赫特向前方伸出手,“它是我的,只会是我的”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扭打与谩骂在黑暗里响起,仿佛这里是艾音布洛海港边喧闹的酒馆。可是嘈杂的声音却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叫戛然而止。只有“小丑”的声音好似鬼魅一般幽幽响起,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不住地回响。
“我知道你在这里我崇拜你,我向你臣服我是你的而你是我的,我的只会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爬进了目所不能及的黑暗。而李察猛然发觉,他们的身旁雇佣兵的身影全然消失无踪,一股新鲜的血腥之气包围了他们。
“小心”他几乎与陆月舞同时叫道。
他们的声音未落,大殿里忽然大放光亮,像是扯掉了挡住太阳光芒的黑色幕布。强烈的光线令他们本能地抬手遮挡,但双目仍旧隐隐刺痛,无法视物。
当他们的视线恢复,只见大殿的穹顶竟亮起了无数盏魔法灯火,照的大殿恍若白昼之下的地表宏伟神殿。一时间李察竟有种时光错乱之感。在大殿的中央,雇佣兵死伤遍地,鲜血将他们身下的石板染得通红。而艾伦赫特就跪在一地死尸之间,跪在血泊之中,依旧不断念叨,仿佛血腥是神殿里燃烧的熏香,能使他的祈祷更加虔诚,直达神明之耳。
但是在“小丑”身旁,那位佣兵团长正向他们露出嘲弄的笑容。
“炼金术士们,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