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大声哭叫,我应该撕扯自己的头发吗?就像是孩子们的母亲,他的妻子去世时依薇拉那样。当时她哭得撕心裂肺,极度昏厥。而我呢?他仍然记得那时候的情景。那是风信子日,他去了议会,随后就有人报告病入膏肓的已经离世。而他无动于衷,他既没有感觉到失落,更没有感觉到悲伤。直到会议散去,他才一如往常平静地回到家中。那时牧师已经做完了祈祷。他看着妻子安宁的面容,真心觉得死亡对她而言是彻彻底底的解脱。
可是现在呢?我为什么也和那时一样毫不悲伤呢?前一秒在房间里的愤怒就像是水中月雾中花般不留痕迹地消散了吗?还是说,我早就预料到了此种情景的发生了吗?
下楼的时候,他的眼睛始终不离路德的脸庞。
他好孤单,他好无助。这时候的他就像小时候那样,在跌倒的时候哭着闹着要让他把他抱起来,给他扑打干净尘土,好言相哄。而他总是无情地将他推开,让他自己擦干眼泪站起来。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男子汉不能流泪。现在他的确没有流泪了,却在流着血。他解脱般的笑脸,这副表情同他的母亲去世时一模一样。你是在憎恨我,还是在嘲笑我呢?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父亲……”依薇拉与乔休尔在楼梯的底部伸手扶向了他。他们脸上带着震惊与恐惧,同时也有着愤怒与不知所措。
他们最后才通知我。意识到这一点,摩帝马恼怒地说不出话来。难道我老到连这点破烂丧事都无法抵抗了吗?人人都在死去,今天晚上就死了成百上千的人,难道里面就不能有我的儿子吗?他甩开他们的手臂。一群废物!他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当他看见路德就这么躺在沙发上,任由鲜血将天鹅绒坐垫染得通红的时候。
摩帝马感觉到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中。“你们怎么敢让他这样躺着?他是我的儿子,你们的哥哥,更是你们这群下人的大少爷!”
“父亲,依薇拉说她得检查一下。”他的二儿子在一旁低声辩解,“毕竟哥哥死于谋杀。”
“不是谋杀难道还是意外?”摩帝马冰冷的视线盯着他的女儿,“依薇拉,路德他不是绝境堡任你解剖的尸体,他是你的哥哥。”
“我知道……”依薇拉争辩,“可是哥哥的伤口很蹊跷……”
摩帝马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她,“唯一蹊跷的是,是谁动的手!谁胆敢杀害我的儿子!”他没理会女儿的抗辩,语速极快地一一发布命令,“让牧师立即赶过来准备逝者仪式,让炼金术士为他清理伤口,让法师为他炸响十七响魔法焰火!他是我的儿子,死也要死得风光!他是一名骑士,怎么能任他屈辱地躺在沙发上。找出我的盔甲,给他穿戴整齐!依薇拉,你不是要检查吗?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他转头吩咐管家,“让阿尔伯特爵士立即过来,还有今晚守卫所的队长,让他们半小时以内必须赶到!谁要是不来,就等着撤职吧!”他挟带怒气,推开一旁的侍女,再也不看他的大儿子一眼,径直上了楼,“我在书房等着他们大驾光临。”
他在书房里坐立不安,最后他站了起来,眺望窗外火光闪烁的天空。他记得许多年前的夜晚,也是如今晚一样,红光盈空,血光四起。那是一个死亡之夜,一个众人恸哭的悲伤之夜。那一晚只有死神会举杯欢唱,举办盛宴。今晚会同那晚一样吗?他知道对黑荆棘家族而言肯定如此,死神已经在黑暗中起舞了。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管家敲响了门。“大人。”
“进来。”他平静地说,毫无感**彩。“让他们进来。”
管家没有回应。他抬起头,发现管家地身后没有一个人影。“他们人呢?视我的命令如无物吗?他们忘了他们能坐上现在的位置靠的不是能力,而是全因我的默许吗?”他拍着桌子,油灯终于落在地上,摔成碎片。火焰立即弥漫起来,铺满地面,映衬着他阴郁的脸庞。
“他们永远都不会来了。”管家说话时声音颤抖着,“他们都死了。”
他惊讶无比,“都死了?”
管家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队长死在与尸群的战斗中。”
他知道那些复生者。与那些亡灵生物作战,死上几百人也不足为奇。然而路德的伤口不是嘴撕爪抓,他不是因为复生者而死。“阿尔伯特爵士呢?‘百胜骑士’呢?”
“阿尔伯特爵士……他……”
他不耐烦起来,“他怎么了?说!别吞吞吐吐!”
“他们控告说……说是路德少爷杀死了阿尔伯特爵士……”
摩帝马拍桌而起,“混账!路德这么会干出这种事!”他大声咆哮,“是谁,是谁这么污蔑我的儿子?他已经死了,还想往他的身上泼洒脏水,玷污他身为骑士的荣耀吗?”过了好一会,他才渐渐平息了情绪。“究竟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只有路德少爷与阿尔伯特爵士两人……忽然士兵们听见了阿尔伯特爵士的呼救声,刚刚返回的凯伊爵士带着两名士兵冲了进去……”管家一口气说完,“他们看见路德少爷正手持利剑站在死去的阿尔伯特爵士身前……然后路德少爷打伤了凯伊爵士,又杀死了两名士兵,逃出了骑士团……”
“现在唯一的证人就是凯伊爵士了?”摩帝马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管家喘着粗气,点了点头,“是……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