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们有所行动,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侍卫便嘻哈哈笑着使劲一推,他们便跌入齐腰深的水池里。他们呛了一口海水,浑身湿透。
罗茜大声怒骂,但牢门被重新关上。隔着门的侍卫更加肆无忌惮,脏话接二连三。她忍无可忍,高举起手来,指间的火焰跳动中映出她脸上的怒容。
“炼金术士先生,最好管住法师小姐。”侍卫队长开了口,“别忘了你的其他同伴。”
“去你的!”罗茜怒气冲天地将火焰射入水中,水花猛然爆开,飞溅的水珠穿过了牢门,泼了侍卫队长一脸。
他不为所动。
“你们打算把我们关多久?”李察站在水牢里仰视着他。
“这得问亲王殿下。”
他始终不肯开口。“我要面见亲王殿下。”
“他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见你。”侍卫队长最后说道,他转身带领他的手下离开。“希望你们在这住得愉快。”狱卒彬彬有礼地说。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见鬼,这算什么?”罗茜在黑暗中大喊大叫。
空荡荡的水牢里除他们之外再无他人。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李察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一夜之间,他们就从座上客变成了阶下囚。他们究竟犯了什么事儿?他不知道。毫无头绪。
好几次想要用法术轰烂牢门的罗茜在发泄了一通后渐渐安静下来。她站在水中,寒冷侵袭了她的身体。她的双臂紧紧抱着,瑟瑟发抖。
“是不是因为昨天的法术?”她不确定地问。
他们的双眼已经渐渐适应黑暗。其实水牢里不是全然漆黑一片。滑腻腻的墙上长着散发荧光的菌类,水里也飘荡着微小的生物,散发着微不足道的一点光亮。但也已足够了,他已能看见女法师脸上的自我怀疑与否定。她不自信了,李察意识到,她在自责。
从认识罗茜至今,李察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软弱的模样。她始终相信自己的法术,可现在,却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是因为我的法术出了错吗?”她又一次问,“是我又失败了吗?我又犯了错?”她将脸埋在掌心里,不住地嘀咕,到最后她的声音几近微不可闻。
“罗茜,罗茜?”他喊了几声,可她始终没有反应。“雪黎?罗茜!”他提高了音量。
“什么?”她终于抬起眼看向他。
但她没有如以往一样驳斥他的叫法。她的眼中此时全是迷茫与痛苦,全然无神。
李察忽然感到阵阵心痛。他走到了女法师身边,伸出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没做错。我保证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你保证有什么用?”她埋首在李察的脖颈低声反驳。
“你施展的法术,你比我更明白。你所做的每一步都堪称完美。”
“我……我没法确定。”她不自信地说。
“我看的清清楚楚,月舞看的清清楚楚,学士小姐和那位魔法顾问也是。”他柔声地安慰,寒冷使得他紧紧拥着她。“效果不是也显而易见吗?狼狗会说人话了,这可是天大的功绩呀。足以媲美造物的神明。”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但她的笑容很快敛去,“不是这个,那又是什么?”
“也许,是亲王特意给我们安排的约会时间。”他开着玩笑。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是吗?”
这一点也不像她。李察尴尬地笑了笑,为刚才的口无遮拦暗暗后悔。幸好他们拥抱着,看不见彼此的脸。“是,是啊。”他不得不这么回答。
“李察。”沉默了好一会之后,她忽然开了口,悄声埋怨,“好像,同你在一起,从来没有顺心的时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现在,更是连用睡觉打发时间也不可能了。”
“你们始终都没有说离开。”如果没有她们陪伴,很难说他能否走到今天。也许在遗迹里就像那些孤魂一样,化作一摊枯骨了吧。
“‘你……们……’”她呢喃了一句,“噢,我……和月舞呀……贪心鬼……别动!”她抱住了李察,“让我靠会,我喊累了,让我休息会。待会回去,就不能这样了。”
地底的水牢里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赛拉斯廷?李察不知道他们已在寂静无声,漆黑寒冷的水牢里待了多久。
水牢的暗处连接着流水花园的水道,哗啦啦的水声像是催命的音符,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在他们头顶嬉戏的孩子们也许有一天也会知道,给他们带来欢乐与清凉的海水,也能将人牢牢困出,使其饱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