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们了。”他诚挚地说。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塔里奥骑士回答。红鸽尤金早已经搬离了这座阁楼,而这些骑士统统没有选择跟他一道离开。他们同尼安德特人一样,全部留了下来。
房间里,阿莎抱在膝盖在角落低声啜泣。她埋着头,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脸庞,只能看见她的肩头不住耸动,吸鼻子的声音不时响起。学士小姐陪伴着她,轻拍她的后背,给她安慰。但瞧上去似乎收效甚微。
李察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怎么回事?”他喘匀了一口气问。
学士小姐橄榄色的眼中满是担忧。她沉默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我问什么她都不肯说话。她受了惊吓,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阿莎?”他轻声叫着她。
瘸腿女孩听见了他的声音停止了哭泣。但她却将身体缩得更紧,将头埋得更深。她不住颤抖着。学士小姐的轻声安慰让她找着了依靠。她一下子就头埋入学士小姐的臂弯,竭力地远离他,仿佛他是造成她恐惧的源头。
这样他们什么都问不出来。炼金术士告诉学士小姐,“她需要一剂安神的药。”
药剂中的蕨苔很快发挥了作用。瘸腿女孩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缓,她不再哭泣,紧箍着膝盖的双手不再紧绷,慢慢放松了下来。
“阿莎?”学士小姐替她理顺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苍白恐惧的脸。“好些了吗?”
“我……小姐……”她张了张嘴,眼泪又涌了出来。
“怎么了?”学士小姐一边为她拭去眼泪,一边担忧地问,“做了什么噩梦了吗?”
瘸腿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你梦见了什么?”李察飞快地问。
阿莎惧怕地瞅了他一眼,然后恐慌地迅速移开了视线。“一些,很可怕的怪物……一些,喊杀的声音……”她的声音宛若呢喃,仿佛只要大声说出口,一旦人尽皆知,就会招惹来的无法想象的可怕恶果。“还有船,和刀剑……”
她的身体一定冷如冰块。她在瑟瑟发抖,嘴唇青紫,且脸色白如亡者。她垂着眼睛,惧怕地轻声诉说她的梦境。她的梦中响起仿若古老苍茫的号角声,无数战船冲上海湾。船上旌旗招展,人人身披战甲,手持斧盾。他们合着号角声发出呐喊。在他们的身后,她好像看见了骚动的亡魂,没有面部的游灵。它们上下翻舞,发出刺耳尖笑。他们带来血与火。他们推倒城墙,杀死所有活着的人,并将城市付诸一炬。阿莎被惊醒前看见的,是炼金术士狰狞带血的脸,他的手里提着沾满血的剑。
李察微笑着耸耸肩,“梦可是当不得真的哟。”他告诉所有人。他强打精神与她们交谈几句,然后借口离开。他已经不用多事地去问那些舰船的旗帜是什么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李察。”搀着他的陆月舞忽然吞吞吐吐地说,“你……算了,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说的。”
炼金术士一直没有开口。他们沉默着回到房间。爬上床的时候,李察忽然开了口,“我只是在想,为什么阿莎会做那样的梦?”
然而没等他说话,陆月舞大声打断了他,“够了!”她的眼中蕴着怒气。“这不是真话。一个梦而已,你解释得太多了!”她转过身,右手搭在了门把手上。“我知道为什么罗茜会选择离开你了。”伴随着这句话的是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外面灯火璀璨,鲁特琴与笛子的声音顺着风儿飘了进来。交谈与吵闹还有一阵阵喝彩声不绝于耳,显得格外热闹。罗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能抱腿坐在狭窄的铁牢里,透过窄窗看见被灯光印染得通明的夜空。
她原以为自己死定了。
铺天盖地的巨浪有如怪兽的舌头,将她卷入深海。迷糊中她听见的是一段令她骇然的咒语。她真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奈哲尔放过了她头一次,怎么会又一次让她死里逃生。她最后想到的是炼金术士,在被海水吞没溺水昏迷之前,她想到的是他们将阴阳永隔。后悔与懊恼在那一刻多过了死亡将至时的恐惧。
然而她醒了过来。
尽管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了这里——一个狭窄低矮,散发着血腥恶臭,只能弓腰驼背,只能坐着的小铁笼里。但是她的心里仍旧不可避免地欢呼雀跃。她没死。她还活着。她还能见到他,还能有机会弥补遗憾。阻拦她的唯有一个钢筋铁骨的牢笼。
“奈哲尔,”她大叫,“你要干什么?让我出去!”
她的声音在阁楼里回荡,嗡嗡作响。
“希尔梅耶尔。”她扭过头四下张望,这处阁楼唯有她一人如被俘获的动物般关着,周围空空荡荡。对方的声音穿透了房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可以出去,这对你来说太简单了。只需一个魔法,只需火焰及冰霜。”
她当然知道。可……可是,她的嘴巴不听使唤,发不出声音;她的手指僵硬如铁,没法弯曲;她的魔力好似一滩发臭的死水,毫无生气。她彻底失去了施法的能力。
“你在嘲笑我?”
“从来就没有人嘲笑你,希尔梅耶尔。”
奈哲尔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夹杂某种叹息。就像是在为她惋惜。这更加助长了她心中洋溢着的怒火。她无力施法,又怎么能出去?这不是嘲笑,难道还算赞美吗?“把我关在铁笼里,不是为了嘲笑又是为了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