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王,孟绍原!
谁会叫出这样的称呼?
可是孟绍原一听到这个声音,一看到这个人,立刻身子站得笔直:
“戴先生!”
戴笠!
坐在孟绍原椅子上的,是戴笠!
孟绍原简直无法相信:“戴先生,你怎么来上海了?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的?”戴笠若无其事:“淞沪会战的时候,我天天上海南京两头跑,都从来没有害怕过,现在我的头上没有飞机,地上没有坦克,难道反而害怕了?”
“您不怕,我怕。”孟绍原一脸苦笑:“您要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谁都承担不了责任。”
戴笠一笑:“你孟少爷胆大包天,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戴先生,胆大包天也得看时候看场合。”孟绍原叹了口气:“您这给我来个突然袭击,弄得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戴先生,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从武汉过来的。”戴笠淡淡说道:“武汉战事正酣,可我还是想来上海看看。龚巡视员到上海了吧?”
一听到“龚先生”,孟绍原心里踌躇了一会:“戴先生,您来得及,恐怕没有接到我和周区长、程书记联名给您的电报。”
“哦,怎么回事啊?”
孟绍原立刻按照那天和周伟龙、程义明的约定,把他们三个人商量好的所谓“真相”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戴笠沉默在了那里,过了一会说道:“绍原,你们三个这是合起伙来骗我啊。”
“绍原不敢,龚先生受到日特拉拢……”
“好啦,绍原,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了。”戴笠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受到日特拉拢,什么取了个柳川的日本名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啊,心里打着小算盘,龚先生是我派来的,他是一个日本高级潜伏间谍,差点害的上海组织崩裂,你们想帮我遮掩门面啊。”
孟绍原也没敢接口。
“龚先生的日本名字叫什么?”
“只知道他姓柳川,具体的名字还不清楚。”
戴笠“哦”了一声。
办公室里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戴笠才开口说道:“我的确没有想到,龚先生,啊,柳川会用这么阴毒的手段,让我的三员干将差点殉国,大意了。”
嗯?怎么话里有话?
“龚先生的名字叫龚长林,这个也应该是他的化名,他是民国十八年和我结识的,当时我戴笠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他忠心耿耿的跟着我,帮我办了不少的事。后来力行社成立了,他算是我的心腹爱将了,完成了很多困难的任务。一直以来,我都很信任他。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是日本人的间谍。”
什么叫“真的是”?难道戴笠早就怀疑他了?
“绍原,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他安排在香港吗?”戴笠忽然问道。
“是不是戴先生之前就觉得他有问题?”孟绍原小心地说道:“香港虽然重要,但像龚长林这样的干才,理应派在更加需要他的地方。比如上海、武汉等地。”
“我本来是想派他来上海的。”戴笠缓缓说道:“当时,我把他从华北调回南京,准备委以重任。他到南京的时候,我正好陪同委员长在外地视察,回到南京时候,他已经回来三天了。我记得是深夜吧,我还是决定去看一下他。
他住在专门给他安排的宿舍里,这些宿舍一律规定不允许从里面反锁。我推门进去,动作幅度很小,可是龚长林猛的从床上跳起,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上了膛的。等看清楚了是我才不好意思的收起了枪,说在华北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我当时笑了笑,很是勉励了他几句,但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我心里有了一丝疑惑。绍原,你知道是什么疑惑吗?”
“大约知道一些。”
孟绍原接口说道:“长期在外工作,的确应该保持警惕,戴先生,龚长林在华北的时候,担任的官职不小吧?”
“华北专署特派员,代表的是南京总部。”
“需要上前线吗?”
“一般情况下不需要。”戴笠知无不言:“他主要是负责制定行动计划,并监督实行,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那么就对了。”孟绍原沉吟着说道:“他不是一线的情报员,却做出了只有一线情报员才会有的反应,说明他时时刻刻处在紧张的情绪里,时时刻刻都在警惕身边的人,哪怕晚上睡觉也不安稳,他在害怕什么?他在保护着自己的秘密!
这种状态,是长期以来形成的,很难改掉,说明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暴露,面临极度危险的情报人员。再从心理和生理的角度分析,即便真的是一个一线情报员,一旦回家,在确定已经安全的情况下,第一个晚上还会出现这种反应,第二个晚上强度会大大减轻。第三个晚上,是他完全放松的时候。
南京当时绝对安全,铜墙铁壁,他又身处总部,并且过了三天了,为什么他还不能放松?他还在警惕着什么?”
“你说的什么心理生理的,我不懂。”戴笠微微点头:“但他的反应,凭我的经验来看不太正常。”
戴笠是有真材实料的,特工王的名声货真价实。
仅仅凭借一个人的反应,立刻对对方产生了怀疑,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我心里是有一些怀疑,可龚长林跟随了我那么长的时间,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办事能力又极强,屡次顺利完成上级交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