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搜到最后一间,却见门板并未上锁,其中又传来响动。楚梦琳手按剑柄,全神戒备,轻推开门,却见一群大汉席地而坐,有着普通汉人装束,有着软筒牛皮靴者,长及膝盖,腰带挂了刀子、火镰、鼻烟盒等饰物,乃是一副蒙古打扮;有着“袷袢”长袍者,右衽斜领,并无纽扣,仅用长方丝巾或布巾扎束腰间;更有如清兵一般辫垂脑后者,穿瘦削的马蹄袖箭衣、紧袜、深统靴。
这一群服饰各异之人聚集在一道,饶是楚梦琳见多识广,一时也难以辨清对方身份。
地面四处散落着开了封的酒坛,此地似是镖船的酒窖。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手中拿着一只鸡腿大啃,江冽尘与楚梦琳进入,他就如没看见一般。
二人世面也算见得多了,初时微微愣怔,片刻即已镇定自若,楚梦琳故作一副惋惜之情,叹道:“如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同为人奴,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另一个身穿破衣烂衫的精瘦汉子向她瞧了一眼,道:“你嘴里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楚梦琳道:“我说一般的都是下人,却是有些人在上舱中享福,你们却只能在这污浊之地喝些陈酒,真是可悲,我很是为你们慨叹啊!”她原极是聪明,自不会真将这群人误当做了下人,此言只为试探,那精瘦汉子果真已沉不住气,三两口啃尽了手中的鸡爪,随地一抛,起身上前道:“你说我们是下人?瞧我们不起么?”他这句话连问几遍,楚梦琳道:“废话,不是下人,你们躲在这里干么?”
那精瘦汉子怒极反笑,道:“小丫头,先不忙说我们,你又是谁?莫非是龙老镖头的女儿?可标致得很啊!”另一人道:“二哥,听说龙老镖头活了一大把年纪,却是并无妻室,亦无子女。”那精瘦汉子眼珠骨碌碌的在楚梦琳身上打转,托颔笑道:“那便是他相好的了?这龙老镖头艳福还真不浅哪,哈哈!哈哈!”笑声甚是猥劣。
楚梦琳怒道:“相好你个头!小心我宰了你!”一掌挥出,那精瘦汉子全没防备,已被击中肩头。大怒道:“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我们便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智勇双全,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沙盗!”向角落中啃鸡腿的粗壮汉子一指,道:“这位便是我们沙老大!”又拍着自己胸脯道:“老子便是沙盗中的二把手!”
楚梦琳笑道:“如此说来,你当可称作沙老二了?”那精瘦汉子甚是自豪,傲然道:“不错!”楚梦琳忍住笑,道:“不错,不错,真是人如其名!”那沙老二却似并未听出她话意中的嘲讽,只笑嘻嘻的道:“承蒙夸奖!”
江冽尘冷冷一笑,取出祭影教令牌,直伸到沙老二眼前,道:“你可见过这东西么?”沙老二随意瞟了一眼,立时大惊失色,直跃到沙老大身边,叫道:“老大,我们这回遇上教人闻风丧胆的祭影教了!”语音颤抖,大是惶恐。
那沙老大这才抬眼,淡淡的道:“祭影教?那好得很啊,久闻大名,小兄弟,你我英雄惜英雄,我请你喝酒。”说着随手抄起身边一坛开了封的酒,向江冽尘掷去,这一坛酒少说也有数十斤,在他手中却是犹如玩具一般。江冽尘道:“多谢。”手腕微微翻转,那酒坛撞上令牌侧壁,又向沙老大飞回。
沙老大一惊,抬臂接住酒坛,随即仰头大喝,势如拼了性命一般,直喝得酒水沿口横流,衣衫尽湿,又过得片刻,才将酒坛“砰”的一声丢在地上,裂为数片,江冽尘赞道:“爽快。”沙老大朗声长笑道:“好!好功夫!”
适才他二人表面虽是互相敬酒,实却是暗自比拼内力。沙老大那一掷乃是用了十成力,而江冽尘如此轻描淡写便将其化为无形,兼之酒坛不损分毫,飞回之时力道尤甚。所幸沙老大见机得快,及时灌酒卸力,否则登时便会给酒坛推得直跌出去,纵使做足了防备,仍然激得体内一阵气血翻涌,酒坛更被余势震裂。一众沙盗不明就里,还在大声喝彩道:“老大好酒量!”
江冽尘道:“现下你对我二人身份,总算再无疑忌了吧?”他口中虽对沙老大说话,却是视线低垂,斜瞟着手中把玩的令牌,眼皮也不抬一下,神情甚显倨傲。
沙老大却半点不敢怠慢,赔笑道:“兄弟说哪里话来?我等对祭影教素来只是闻名,始终无缘得见,本道是怎样的凶神恶煞之徒,却原来是男俊女俏,二位想必俱是教中的重要人物,武艺这般高强,那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楚梦琳听他夸奖自己美貌,心下实是说不出的受用,江冽尘不为所动,缓缓踱步道:“咱们且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沙盗此番大举出动,可是为了这一趟镖而来?”
沙老大也不隐瞒,颔首道:“不错,我们几日前得了消息,便即安排弟兄们兵分两路,一队随我预先埋伏在这船舱之中,另一队待我们得手后划船接应。”沙老二接口道:“全仰仗老大神机妙算。嘿嘿,那建业镖局在武林中威风得紧,却仍须怕了我们,改行水路。”
楚梦琳心道:“说什么神机妙算,当真愚不可及!人家可是早防备得了,若非那崆峒掌门暗使阴谋,你们便将这舱底坐穿也是无益!”但事已至此,何须再行说破?又想到一件极为重要之事,说道:“你们知道这趟镖所押是为何物么?黑道白道的朋友对建业镖局总要买几分面子,此番却怎地不顾江湖道义啦?”她心下虽已认定此镖乃是断魂泪,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