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黔暗暗喜欢,心道:“收伏了丐帮,即可培养为党羽,于我又是一大助力。”方欲振臂高呼,屋中却传来几声压得极低的咳嗽,帮主微微蹙眉,道:“俞长老,你再拿些食物给他。”俞双林领命下去。帮主见陆黔面有询问之色,淡淡一笑,道:“前些日子,帮中兄弟救回一人,似是刚与厉害对头交手,创损内外兼具,伤势委实不轻。好在自身有些内力修为,咱们再给他运功疗伤,眼下已好得多了。”
陆黔道:“身有内功……可能同是武林中人,能为小侄引见么?”帮主道:“好,你若当真识得,那也是再好不过,咱们正愁没法子安顿他。”
咳嗽声是从屋内角落传来,阴暗处倒卧一人,面容枯槁,俞双林正捧着饭碗喂他。陆黔初见此人,愈看愈是面熟,蹲下身扶住他耷落的双肩,拨开面上碎发,凝神端详,不由脱口惊呼道:“师伯?”
原来那人正是崆掌门,他此前劫镖不成,反为李亦杰与崔镖头联手相攻,虽借着梅花镖捡回一条性命,也已身受重创。本欲回观中休养生息,以待东山再起,却终因体力不支,昏倒在街角,幸蒙丐帮弟子搭救,每日由俞双林服侍喂食。
但丐帮中人吃的是残汤剩饭,端给他的也诸如此类,无何调养滋补,身子总是虚弱无力,恐怕到江湖上再遇强敌,只得继续留在破屋内静养。他贵为一派掌门之尊,素来只留心声名显赫的高人,于陆黔这般默默无闻的后辈弟子自是不识,问道:“你是谁?”
陆黔喜道:“小侄昆仑陆黔,叩见崆峒派掌门师伯!”帮主与俞双林听了,也均上前拱手为礼。
崆掌门却是心中暗暗叫苦,不想自己给人逼到走投无路,东躲西藏,最终却仍要栽在昆仑派手上。料来丐帮中人也早已受过这小贼蛊惑,特来给他撑腰,多辩无益,叹道:“贫道今日既已在劫难逃,你就上来给我个痛快的吧!”
陆黔奇道:“小侄早闻师伯威名,心下唯有敬重,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师伯,要说这令小侄万死难赎之言?”崆掌门听他说得诚恳,不似有意作伪,试探道:“然则那‘昆仑双侠’的仇?”
陆黔见他眼神躲躲闪闪,不敢与自己相视,兼又言辞闪烁,似乎此事别有内情,但为了两个无足轻重的废人,得罪面前这位大人物,实是万分划不来,当即装傻道:“二位师弟是给华山小贼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师伯如肯援手报仇,小侄感激无已。”崆掌门这才松了口气,冷笑道:“华山派,华山派!哼哼,我落得现下这副样子,也是拜了华山派那些杀不尽的小畜生所赐。”
帮主奇道:“道兄与华山派又结了什么怨仇?”崆掌门道:“还不是孟掌门收的好徒弟!他二人与满清勾结,强抢镖银,害死建业镖局龙总镖头。武林正道一贯是同气连枝,作为他们的长辈,贫道看不过华山出了这等败坏正道门风的逆徒,便上前喝止,以理谕之,想劝他迷途知返。但他们早已执迷不悟,又怎听得进贫道良言?”
陆黔添油加醋道:“师伯说得不错,那可不是普通的镖银,众位可知潼关缘何失陷?传言正是因供给军饷被劫之故。以致军力低靡,民心溃散,终教咱们中土河山落入外邦之手。但那两个小贼虽活该千刀万剐,背后如无孟掌门指使,这等亡国灭种之举,他们怎敢自行其是?非是小侄背后对孟师伯有所非议,实是他身为一代宗师,如此行事,令人瞧不过眼!”他知丐帮中人嫉恶如仇,却与政事所知有限,便故意含糊其辞,安下滔天罪名,令人真伪难辨。
帮主果然大怒,沉声道:“孟安英几次三番指引弟子来与我们为难,自又是在向魔教卖好,殊不知在新主子眼中,叛徒又哪有什么地位了?”陆黔与崆掌门曾先后降清,听了此言皆感心虚,沉默不语。好一阵陆黔才道:“丐帮因有规矩约束,不可自我们手中而改,师伯闷了好些时日,小侄请您去谪仙楼吃些大鱼大肉补补身子如何?”崆掌门不愿此际出外露面,随口道:“陆师侄好意,贫道就心领了。”
帮主原觉对其招待不周,知悉他身份后更感失礼,上前道:“难为陆贤侄有此心,在年轻一辈中当属不易,道兄也别拂了他一番心意,咱们同去赴英雄大会,在下自当将道兄之事当做帮中之务。”崆掌门迟疑道:“这个……”仍要推拒,陆黔悄声道:“小侄是想与师伯商谈,共举大事。”崆掌门一怔,满腹狐疑,改口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谪仙楼掌柜开店纯是为了生计,并不想做舍生取义的英雄豪杰,见陆黔持有王爷令牌,忙点头哈腰的请客人上座,又免去二人付账,命小二好生伺候着。那小二口若悬河的介绍楼中特色,陆黔不耐道:“嗦什么?给我们将楼中价钱最贵、最好的菜上几盘来。”
崆掌门笑道:“让你白吃白喝,你便预备吃穷人家么?”陆黔笑道:“此时不吃个够本,等到他日再破费不成?若非喝酒伤身,小侄定要请师伯品尝长安上好的美酒。”崆掌门淡淡的道:“多谢了。闲言少语,你直奔主题就是。”
陆黔也正色道:“不知师伯怎生看待现天下局势?”崆掌门叹道:“那还不是明摆着么?闯军溃败,新帝登基,旁人再想做什么,都是为时已晚,可惜我竭力所行尽付东流。”陆黔冷笑道:“师伯莫非‘身残志也残’么?敢问你心中所恨究竟是华山全派,还是派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