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慕容寒山经过了数日的跋涉,来到了位于巩昌府西北处的藩兰县,藩兰县隶属临洮府,慕容寒山想不到藩兰县还在朝廷军的控制之下,想来也不奇怪,这里原本就是卫所所在之地,当年肃王迁甘州中护卫来此,在此地屯田筑城,两百余年下来,这里已颇具大城的规模。
因藩兰县实行的是军队屯田制,三分官兵守城,七分官兵屯田,因此藩兰县的存粮颇多,再加上许多年来不断有百姓迁徙至此,他们为了有田可种,不少人加入行伍,因此兵力也颇为强盛,这两年虽然遭遇了少有的旱灾,但军中指挥命人四处掘井灌溉,井掘得极深,虽然旱灾也令他们的粮食减产,但不至于像其他地方没有收成,再加上存粮的补充,藩兰县竟牢牢把握在朝廷军的管治之下。
附近有几起义军打过这地方的主意,奈何这里士兵训练精良,武器齐备,多次将他们击败,几次下来,义军也知道了藩兰县的不好惹,便打消了夺下此城的打算。
藩兰县的知县姓房名守成,颇有才情,又懂得灵活运用兵书兵法,因此藩兰县被整治得还算兴旺,等挨过灾年,藩兰县的壮大指日可期。
只可惜房守成看不到更大的形势,就像一件衣服,领子袖口虽然完好无损,但其他地方已经腐朽,这件衣服又则能再穿更无法体面地穿,而且迟早要被自己或者别人扯烂。
也许房守成并非看不到这些,只不过他还沉浸在朝廷辉煌鼎盛的时期,不愿相信这座大厦的根基已经腐朽,也许不去想及这些,才能活得更快活些。
慕容寒山进了藩兰县,此时的他灰头土脸,看起来并不像名满江湖的剑神,倒像是一位落魄的书生士子,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多半是为了投奔某位亲戚,当次时节,生活困顿的百姓全都往东去求生,谁会反其道往西呢所以他进来时,对守城的士兵谎道前来探亲,竟没有惹人怀疑,直接就被放了进去。
城内虽然显得破旧,但经营各种行当的店铺竟然全都开张营业着,相比周围那些饱经战火的城池,这里倒像是偏安一隅的世外桃源了。
慕容寒山找了一家相对干净的旅店,要了间房,吃饱饭后,又洗澡更衣,然后回房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色已黑,慕容寒山不欲在这里惹出什么麻烦,所以很多事他都差店伙计前去办理,比如帮他买些东西,打听哪里有马市,替他打酒等,他准备在此地休养一日,然后一鼓作气地向西而行,等过了西宁卫,也就离昆仑山没有多远了。
一路的奔波劳苦,至此总算能够轻松一点,只不过在前面,迎接他的麻烦还有很多,比如魔音教伊琳娜对他的态度,比如现在距离西域越来越近,雪隐门的人却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现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躲藏在更深的地方,等待着给自己致命一击,还有路上遇到的无名老人,以及种种看出自己身份,却假做不知的人。
此处往西,路途非但不会比之前的轻松,反而会更加坎坷。
想要对付他的人,慕容寒山并不将之放在心上,北斗先生虽然是他此行的目的,他也并不担心,他唯一惦念的,还是魔音教的尹琳娜,她似乎有着什么秘密,自己如果不查到这个秘密,恐怕心中一直都放不下那根丝,藕断丝连的丝。
偿若自己被这根丝困住,那他就再也回不到从前只为剑的生活。
那是种多么单纯和美好的生活,自己专注于一件事,半生就这么匆匆而过,现在往前回思,过去的数十年不过一瞬间,为剑的一瞬间,如果能够继续下去,那么后半生也不过是为了剑的另一瞬间。
武功和剑法到了极致,会发生什么事呢就像一座山峰,自己已经到了顶峰,继续向上,那会是什么呢
追求剑的过程中,就像攀登一座没有止境的高峰,在山下时,所有的人都在同一高度,随着自己不断地努力,能够看到的人越来越多,那些都是他攀登过程中所要超过的对手,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旁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到了这座高峰峰顶,并非是一览众山小的那种感觉,反而是一种什么都看不到的孤独感,这种孤独将自己和其他所有人都隔绝了起来。
忽然出现的伊琳娜,自然和他不在一个层次,但却是他在巅峰唯一能够看到的人。
如果她找到自己的目的是别有用心呢自己是否能够狠下心来宰了她让自己重回那个让别人仰望的高度
在藩兰县平平安安地待了两天,慕容寒山一直在思索自己的处境,可是却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来。
以往自己的生活就像一根被拉直的线,显然现在这根线已经变得弯弯曲曲起来,偿若自己不将其变回原状,只怕最终这条线会变成一团乱麻,那时候再想改变可就迟了。
慕容寒山买了架马车,买了很多食物,又带了足够的水,这架马车十分宽敞,慕容寒山在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用这种办法起行,这样一路上将会少受很多苦,尽管有人说吃苦是一种磨砺,但没有必要的苦头还非要去吃,那就是自虐了。
离开潘兰县后的几天时间,慕容寒山到了一种随遇而安的境界,饿了,就停下来吃喝一顿,天亮起行,天黑后也能在马车中睡上一觉,期间他还遇到几名想打他这架马车主意的劫匪,那自然是劫匪找错了人,被慕容寒山轻易地打发掉了。
遇到有人烟的地方,慕容寒山就停下来补充一下食物和水,